怕的,怕她知道后起芥蒂,怕她因此而把他当做以为有钱就能得到一切的那一种人,虽然他承认自己确实也就是那一种人,可他就是怕。好在她误以为那钱是苏醒给的,而那个苏醒也算识相,二话没说揽在自己身上,她毕竟是她姐姐,她不会太介意的。
江浮生从来没有想过,会有那么一个人,她什么也不做,她一点也懂得逢迎他,可只要她在,哪怕只是在他身上翻着书,他都觉得心满意足。
这就是爱情吧。他想。
他其实是不喜欢暧昧的,而她也一定不是那种会暧昧的女人,就在他思索着怎样开口捅破那层窗户纸,却没想到,到头来居然是她主动的,那样一个羞涩的女孩子,也会鼓起勇气直视自己。
“我怕我会赖着你”,听她这样说,他的心狂乱跳着,仿佛回到十七八岁那样,整个人都是不受控地青涩着。于是他顺从自己的心意,他告诉她,“赖吧,赖一辈子。”一辈子,他曾经想都懒得想的事情,竟然就这么轻易地说给这个女孩子听。多么不可思议啊。爱情。
那就这样吧,就这么安定下来,身心都安定着,再回头想想两年前,那个江二少可真是荒唐,好在一切都过去了,浮生里,有她相伴,他已经十分满足,满足到可以不去计较那半条腿。他甚至开始理解江城,他是从没叫过他哥哥的,以前没有,现在没有,今后更不会有,但是他第一次从心底承认,有些地方他是比自己成熟的。
江城曾说过,他的一生只有那么一丝光亮,他一定要捉住,其他的他都不在意,都可以放弃过。那时候江浮生是怀疑的,哪有男人不在意事业?他怀疑他故弄虚招地迷惑自己,就像他的母亲一样,明明跟父亲分手了,硬要生下他留下一个祸害。是的,他经常觉得他是祸害,祸害了他们好好的一个江家。后来他懂了,他也释怀了,这世间原来真的会有一个人让你觉得过往都是烟云,也就从那时候起,他和江城,他们无声地言和了。
那个人他一定不会放过,不仅为自己,更为了长生,想到长生,江浮生心中某一个角落就隐隐泛着疼痛,“浮生哥,我妈说要我把你当亲人,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那干净的面容再一次浮现在脑海中,长生,长生,为什么他不像他的名字一样长长久久,为什么那一天他要带上他。江浮生恨自己,更恨那个跟他有些血亲的始作俑者。
作茧自缚的江伯维,一定没想到最亲近的助理都会背叛他,也难怪,连基本的尊重都得不到,换谁谁不背弃他?
可笑他还以为□□无缝。
这一天来得不算早,但他江浮生最不缺耐心,那是五月份,幸而正好是答辩的日子,她他的江太太都住在学校,对即将发生的一切全然不知。他也暗中部署了,不会有人不识相地告诉她。
一切都是最好的,尤其是,江伯维动手了,一样的手段,这次他妄图要他的命,那好呀,那就再玩一次狸猫换太子。他只是稍微下点饵,叛逆期的女孩子就从学校赶过来,意图用自己的专业搞定那一单,直到坐上那辆车子,他才提醒她要不要给自己的父亲打电话。她晕车,坐的是最要命的副驾呢。
果然那头扛不住了,急吼吼地要制止唯一的掌上明珠。可是女孩子哪里会听他的?这个年纪,最大的仇人怕就是亲生父母了。
终于耐不住了,电话响起,江浮生向猫逗弄老鼠一样毕恭毕敬叫他大伯,直到他不得不在那头求他,他才提出要求,那头犹豫了很久,可怜天下父母心,江伯维最终还是答应了。
我不会等你太久。江浮生这样说,以胜利者的姿势。他知道,这个大伯硬气的很,也颇有本事给自己留足了后路,江浮生并非没有别的手段,可他就愿意看他放下架子自投罗网地走进警局。
尘埃落定,他安慰自己的堂妹,“没关系的,哥不恨他。都过去了,大伯犯的错跟你没有关系,你永远是哥的好妹妹。”
听他这么说,女孩子一双眼睛更加水汪汪了,既感动又惭愧地看着失去半条腿的堂哥,他知道,她一定憎恶自己的父亲,他已经是她心底彻头彻尾的恶人,她永远不打算再理他了。
达到目的的江浮生神清气爽,坐牢算什么,他江伯维什么没经历过,法律的制裁对他而言不过尔尔,失去父女之情才是对他余生最好的惩罚。
当然,这一切他永远不会要他的江太太知道,她太较真,总习惯非黑即白地看待这个世界,如果她知道,她一定会哀求地跟自己说,“江浮生,你不要这样子好不好?”
到时候他一定无法抵抗她,一个心软就又都付诸东流了。这一点他倒希望她跟叶晓枫多学学,那女孩子聪明事故,一世英名的顾南山都栽在她手里,可是转念一想,他爱的不正是那样纯粹的她吗?要是她也那样的八面玲珑,那他哪里还会有最初的动容。
罢了,他江浮生认了,就这样吧,最大限度地去守护她的纯粹,何况她也不是一点世事都经不得,比方案那次,他没有出手,她不也很好地保护了自己?就这样吧,许她做最好的她,许她在他身旁一世纯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