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睿心里一紧,他余光瞥过去。
就见谢黎低着头,忍着笑意,“没什么。”
郁睿松了口气。
结果又听见谢黎突然接上了话,“就是突然发现,有些人生起气来,真好看。”
郁睿:“…………”
田学谦:“——?”
田学谦懵了好一会儿,“啊?谁生气好看?”
谢黎挑了挑眉,侧眸看着郁睿,信口胡诌,“嗯,主任吧。”
田学谦:“??”
趁着田学谦怀疑人生地抬头去看台上坐在校领导们中间的年级主任的工夫,谢黎朝郁睿眨了下眼。
郁睿没来由地脸一热,默默咬牙,转回头去。
三人身后,高二十班第一排的几个同学比田学谦还怀疑人生。
他们看了看台上笑意盎然的年级主任,又看了看胳膊之间连一条缝的距离都不剩下的谢黎和郁睿,再回忆一下谢黎那个若有所指的话……
第一排的四个学生陷入深深的迷惑当中,并且一直到升旗仪式结束都无法自拔。
升旗仪式结束后,各班级以单排形式由班长带队回班。谢黎吊儿郎当地跟在郁睿身后,尽管那直奔一米九的个子在十班的小排头前扎眼得很,但田学谦和其他老师不约而同地当做没看见。
郁睿这一早上过得很艰难。
好不容易挨到教室,他原本思考了一路准备转回去跟谢黎做个“约法三章”,然后就见班主任田学谦走上讲台。
“说个事情啊。这个周就是9月底了,每个月底咱学校有什么活动,不用我跟你们说了吧?”
话声一落,台下哀嚎成片。
德载中学有个和其他高中差不多的“优良传统”,从高一开始每个月月底的那个周的周末,雷打不动一次月考,校长在开学典礼的原话:“除非天上下刀子,不然月考不改不变。”
除了个别学霸还有更极个别的学神,多数学生最讨厌的自然就是考试了。
田学谦皱眉:“嗷什么嗷嗷什么嗷?嗷就不用考了吗?你们要感到幸福知不知道,这是高二的第一场月考,内容都基础着呢——越往后越难,到了高三,你们每个月要考的可就是高中三年的全部内容了。”
这种“今天你挨一刀子要感到幸福因为明天你要挨三刀”性质的安抚并没有真正安慰到学生们。
田学谦倒也不指望他们真能欢欣鼓舞迎接考试,又在怨声载道里强调了几则考试前的老生常谈后,他的视线在教室里飘了飘,然后落到靠窗的最角落。
两张都是单人桌。
倒二排的少年在桌后坐得笔直,脱了校服外套后露出来的白衬衫的每一条弧度都透着干净阳光的味道。
再往后一张桌,今天的某人难得没在睡觉——也可能还在酝酿睡意——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是盯着前面坐着的少年的后脑勺酝酿的。
而且那眼神,不知道是不是晨曦温暖,落进那双一贯没什么精神的漆黑眸子里,都透着点格外的柔软。
田学谦心里划过去些莫名的不安。但是没来得及捕捉,那点念头已经跑没了。他只皱起眉,清了清嗓子。
“这个,毕竟是高二的第一场月考,我希望同学们都能尽力啊——尽、力、啊。”
不管是刻意加重的语气,还是开口前就没挪过的眼神,都引导着班里学生们不约而同地扭头看向教室最后方。
但唯独被田学谦刻意眼神“关照”的谢黎浑然无觉。
田学谦不得已,只能直接开口:“咳,那个,郁睿。”
郁睿抬眸,“?”
“这次月考给咱班挣回来一个年级前三,没问题吧?”
少年温和一笑,“嗯。”
田学谦面露笑色,但是很快又刻意压住,板着脸目光往后落了一点。
“谢黎。”
“……”
谢黎在那声“郁睿”时已经回了神,此时目光从郁睿身上抽离,已经变得没精打采了。
“在。”
“你呢,能不能尽点力,给咱班也挣一个年级前三?”
谢黎没说话。
这沉默的一两秒间,他的目光落到前面白衬衫少年的背影上——
窗外的阳光落下来,给少年衬衫后拓上淡淡的阴影,也隐约勾勒出漂亮的蝴蝶骨的流线。
“……好看。”
谢黎带笑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得只有两个人能听见。
感觉到前排郁睿察觉到什么后背影明显微僵了下,谢黎嘴角一勾,抬头看向讲台。
“能不能不看我,要看班长。”
田学谦:“……?”
田学谦下意识地把疑惑的目光投向郁睿。
郁睿面上的笑意微微停滞。
在班里嘀咕起来、也在郁睿起了恼意之前,谢黎笑着解释,“有班长在,我可不敢说稳拿前三。”
众人恍然。
但也有包括田学谦在内的几个人心里疑惑:谢黎对上郁睿的成绩和胜绩暂且不论,单说这人高一几次认真考试的时候,连第二都没拿过——竟然还会担心进不了前三?
郁睿大概是最隐约明白谢黎这番话后藏着的大致真意的,温和舒朗的微笑下,他手指间握着的笔都绷紧几分。
田学谦得了这“一份半”的保证后,慷慨地把第一节课前的最后十几分钟留给学生们。
教室里立刻激烈讨论起这周末的月考的事情。
然后不知道从哪个人那里最先反应过来,突然某一刻,班里好几个学生起身,迅速“合围”向郁睿课桌——
“班长,数学笔记能借我一下吗!”
“我要英语的!”
“物理给我,物理给我!”
“化学我第一个!”
“…………”
短短片刻,郁睿桌前就成了菜市场。
谢黎盯了几秒,见郁睿几乎是来者不拒,他有些不爽地轻啧了声。
“喂,班长。”
“——”他一声开口,周围说话的学生们不约而同地停住话音。
这么多双眼睛看着,郁睿也就不得不回眸看向他。
谢黎轻舔过犬齿,然后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