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自然是让你这和尚瞧瞧,你的处境多危险,除了本王,这世间还有无数聪明人,为了你的蝉命着想,你最好不要离开本王半步。”
“至于第三……”
摄政王腰间的山玄玉压在一片薄薄的蝉翼之上,玉的光影渗进蝉纱中。
“本王癖好特殊,想跟非人的生灵做,不行?”
这一霎那,她周身的气息邪恶又混沌,细眉薄唇说不出的风流猖狂,一点点唤醒它的战栗。
是杀入三十三重天赏他一吻的帝绯红。
也是震慑诸天神魔后以无情登极天道的帝绯红。
是惊破他十万年清规戒律的帝绯红。
“天道——”
佛蝉情不自禁唤她的名讳,却被她吻住了两眼之间的雪粒,将声息碾碎在唇齿,“什么天道,我是萧蜚红,是萧族长公主,天道无情无义,可不会像本王这般知情识趣。蝉儿,你既然要为我而鸣,今日就让你鸣个痛快。”
佛蝉的雪白触角轻轻震动,腹部又开始了嘹亮的清鸣。
她的手掌始终是冰冷的,被覆盖的地方仿佛结了一层霜,又被热潮渐渐融化。
白蝉的尾翅起了一场甘露小潮,佛蝉面色微红,触角轻微扫动,将这一片潮湿的情意藏在暗处,却不料这比它小了九万年的家伙,一点都没有晚辈的分寸,她低头找着它,“翅儿呢?你的翅儿呢?”
首座又一次尝到了窘迫的滋味,上一次还是她在诸天面前强吻它。
“嗯……有碍观瞻,贫僧,贫僧收起来了。”
“让它出来。”这小畜生竟说,“我要看它愉悦到无力发颤。”
佛蝉都要当场昏迷了。
哪怕帝绯红只释放了部分性格,它都难以招架。
首座不由得怀念起她之前扮演的摄政王,除了暴戾蛮横一些,其实很容易拿捏,这给首座一种它处于上风、游刃有余的感觉,然而她只是稍微撕破了一口子,它又成了当初手足无措的佛门老男人。首座还没答应,她便伸手过来,擅自摸索,把它弄得更是软弱。
佛蝉只好把尾翅拖了出来,因为会本能吸收,她的香气都透满了整扇蝉翼。
“真美。”
摄政王略带惊叹地赏玩,便见那薄如日光的尾翅覆着一片淡金色的梵文,而情动之际,那禅机梵文自动燃烧,仿佛为了自救,翅的边缘又渐渐渗出晶莹的甘露,于是整扇蝉翼都交织在一片奇异的水火之中,淅淅沥沥地,像是起了一场鲜红的小潮。
首座的尾翅第一次开在人前,又被一双对它来说还算陌生的人类手掌玩了半天,整只蝉丢了半条命,先前响亮的蝉声也断断续续的,濒临枯竭边缘。
而王都里的人们都觉得——
这个下午的蝉声实在太闹人了,它一叫,不认真听,几乎听不见其他声儿了。等他们挨了数个时辰的燥热后,蝉鸣逐渐嘶哑,又归于一种空灵洁白的平静。
不知道是不是他们的错觉,他们觉得这一日的花开得格外多。
“这些日子,你暂且在这楼阁里住着,等本王办完了事儿,再跟你逍遥天地,一同快活。”
摄政王整理衣衫,山玄玉碎了,她就用一只佛头穗压着衣摆。
白蝉伏在弥勒榻上,蝉翼还带着余颤,它触角倦怠垂下,似乎有点不想搭理她。
摄政王唇边溢出一声响,“本王陪你玩了那么久,你就这么一会纵着我,就生气了?你可是长辈,要让着小辈。”
她吻了吻它的蝉翼,这才转身下楼。
绯红眉眼一挑,摄政王又是一副冷血薄情的模样,她吩咐手下,“去,把那个放信的家伙带来。”
她拔出剑,亲自割下叛徒的头颅,进宫丢在了萧天子的面前。
“嘭!”
鲜血四溅。
萧天子吓得发狂大叫,“拿走!拿走!萧蜚红,你疯了,你疯了,你敢带剑入宫,你想干什么?!”
“干什么?姐姐倒是要问你,想干什么。就为了给你这个废物铺路,你的母后多疼你啊,让一群男人看我是怎么沐浴的,只为揭穿我的女儿身,她不恶心我恶心!不过没关系,我报仇不嫌晚,不过是多踩烂几颗眼珠的事儿。”
摄政王转着滴血的长剑,“你说你除了是个带把的,你哪里比得过我?可他们都疼你,都爱你,为了你的归位,竟然还想要烧死我!”
“父皇要烧死我这个欺君之罪的女儿,母后要烧死我这个碍她儿子真龙之路的女儿,文武百官也要烧死我这个不知好歹的公主,你的长辈们,这些连你一面都没见过的长辈们,多疼你啊,就因为你是中宫皇子,不费吹灰之力的,压倒了我那么多年对他们的孝顺与关心!”
“我的好父母,好长辈啊,在我期盼他们拉我一把的时候,全体密谋了我的死亡,所以他们死得一个比一个惨哈哈!!!”
摄政王笑得剑都在颤动。
萧天子吓瘫在地,他转身想爬走,被她一柄剑钉住了膝盖。
“啊!!!”
惨叫声划破苍穹,摄政王只是轻蔑扬唇,“这是谢礼,要不是驸马出逃,我又怎么会被刺激得直接好了呢?看来本王这么多年,都是心病闹的。”
“我的腿,我的腿,来人啊,来人啊,救命!!!”
萧天子涕泪四流,好不狼狈。
摄政王仰头大笑离开。
“我的弟弟,你就坐在那皇位上吧,有姐姐在的一日,你永远,都只是个贱民!”
萧天子自断了一条腿后,性情愈发阴沉狠戾,为了扳倒摄政王这座大山,他强令诸侯之子进京,以此挟持各大诸侯。
其中有一名少年,他母亲本为萧族长公主萧窗月,后来宫阙惊变,皇长子原为皇长女,萧半窗也成了二公主,远嫁广云,这次萧天子要求诸侯之子为人质,为了不拖累燕家父子,二公主自绝而亡,这在少年心中种下了复仇的种子。
十八岁,少年一手了结萧族王朝。
火光将锦缎琉璃烧为灰烬。
而在城门之外,还有一双冷漠的眼睛注视着王朝的倾颓。
“贫僧不明白。”
那青衣男子宛若谪仙,披着一头黑缎子般的长发,发尾缠着佛头穗,他双手合掌,微微叹息,“你为何非要毁了萧族,这是你的王朝不是吗?”
摄政王笑得冰冷,“不,这不是我的,这是一群废物的,它不配千秋万代。”
“他们不是想要让那个小废物当天子么?那就让他当!当最后的亡国暴君爽不爽哈哈哈!”
青衣男子容色平静,拨弄着佛珠。
摄政王转过头,“怎么,高僧觉得我太冷血了?就为了自己的遭遇,断送了整个萧族的前途?怎么办,我就是这种坏人,受不得一点委屈,更放不下我的屠刀,高僧要不要现在就超度我?”
释蝉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萧族本就到了气数断绝之际,你若不想为帝,推了一把,也算是万民的造化,他们能早日得太平。”
摄政王挑了一下眉。
“到底是佛门老男人,说什么话都中听。”
释蝉月:“……”
施主,你骂贫僧圆滑狡诈,别以为佛门老男人品不出来。
摄政王跃上马背,单手握住缰绳,脖子里系着的阿修罗子跳了出来,随后,另一只手伸向马下,“高僧,上马吧,我带你远走高飞,从今以后,没有王权,也没有浮图,只有你我。”
释蝉月微微一笑,握住了她的手,干燥又温暖。
“贫僧,当舍蝉命相陪。”
若我是一头蝉,我当嘹亮诸天。
若我是一名僧,我当渡众生苦厄。
可我只想做她的普通情郎,陪她乱世中饮烈酒,太平处赏红花。
第320章 蓬勃·野性难驯
夏日,骄阳似火,首都医科大迎来了一批新的毕业生。
因为拍照扎堆,临床医学卓越班选择跟其他班岔开,集体在校门口拍大合照。
“你个小畜生,没屁眼的,你敢偷老子的钱!看老子今天不抽死你了!”
激烈的骂声随之传来。
“嘭——”
绯红被逃跑的黑影撞得锁骨发疼,零星的血迹溅在了她的校服上。铁锈跟汗水混合的味道,又咸又腥,在她的感官里野蛮地横冲直撞。身上少年的面容被日光映得模糊发暗,他从她腰上跳起来,没有一句道歉,推开人群就跑。
“喂!道歉!小子!”
男生们义愤填膺,七手八脚地将他围住,只听见撕啦一声,少年被摁倒在地,洗得发白的劣质t恤被撕开了一道口子,瘦得脱形的嶙峋骨相,从背部到后腰露出触目惊心的伤痕与淤青。
女生们低低惊呼。
趁着男生们错愕的时机,少年撑着被砂石划破的手掌,他飞快爬起来,埋着头往前跑。
也就在这个时候,身后的男人追了上来,咣的一声,狠狠抽了少年一巴掌,将他打得天旋地转,摔倒在地。
少年流出两管鼻血,他努力挣扎,想要爬起来,却被男人抓住头发,整颗头颅连带大片头皮都被提起来,如同一头待宰的羔羊。
三米之外,他看见了那个被他撞翻的女生,黑短发,很干净,皮肤在烈日下泛着雪光,像一朵纤细美丽的水晶花。
她被一群光鲜亮丽的同学簇拥在中心,仅仅因为膝盖被擦破了小皮,人们都紧张不已怕花凋零,询问伤势的,递矿泉水的,递纸巾的,还有人当场脱了校服,要给她包扎伤口。
十七岁,她从全国医学排名第一的首都医科大跳级毕业。
光芒万丈,前途远大。
十二岁,他因为交不起初中学费,铤而走险偷了他家老畜生的酒钱,被当街一路暴打,在她面前,被揍得跟死狗一样。
鼻青脸肿,像一滩扶不起墙的烂泥。
他的头颅被上下撞击,痛得麻木,更多的污言秽语已经听不清了,少年直勾勾睁着一双眼,凶狠的,暴戾的,他恶狠狠盯住了对面的女生,似乎要将她撕裂。
凭什么?
凭什么有人出生就是天之骄子,而有人却只能在地狱里一日又一日可怜地游荡?
这世间怎么能这么不公平?
血流得越来越多,少年不甘心,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想——
如果让我再遇见这一头白天鹅,我一定要将她撕碎。
她看笑话看得这么过瘾,我收点利息不为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