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林述文被扔去时，拖鞋都没来得及穿。

    赤裸白皙的脚掌踩在冰凉的瓷砖地面，脚趾整齐圆润，脚踝纤细。

    林述文站在门静静地等了会儿，贺淳显然没有再把拖鞋扔来的打算。伸手想敲门，犹豫片刻，耸肩。算了，明天吧，正好多个进门的理由。林述文想着，赤脚走到自家屋前，伸手去掏钥匙……怔，又去摸另侧袋，哈。

    贺淳单手握着手机，搜来尽是壮阳广告。

    百度靠谱。

    贺淳兴致缺缺地划拉屏幕，什么扯淡玩意。

    敲门声猝及防响起——

    手抖，手机落在地上，‘咚’声弹飞……很好，屏幕左上角裂了块。

    ……

    贺淳很郁闷，但面对张英俊致的笑脸，郁闷转化为无力，“又怎么了？”

    林述文张，喉咙疼得厉害，只好比型道，忘带钥匙了。

    贺淳挑眉，半信半疑。

    林述文作无辜状：真的。

    贺淳像堵墙似的立在门，林述文抿唇，着头皮开嗓，嘶哑如砂纸：“已经联系开锁师傅了，很快就会过来。”

    对方似乎无动于衷，林述文垂视线，昂指屋内，“让进去，……咳，把拖鞋还给我。”说到最后几个字时，残破的尾音暗哑得几乎听见。

    贺淳才发现林述文没穿鞋，苍白的脚背上隐约浮淡青的静脉，即便在夏末，也给人寒冷的视觉。贺淳在茶几找到了林述文的拖鞋，应该是刚才人跪在地上给他……时，蹬掉的。

    忽视掉心里微弱的罪恶，贺淳单手提起灰的拖鞋，递给林述文，“抱歉，没注意到。”

    林述文接过拖鞋，‘啪’的扔到地上，耷拉上拖鞋转身走了。

    本以为林述文会直截了当登堂入室，没想到竟会老老实实走人。贺淳握着门把，后知后觉……人生气了。

    贺淳沉默着看向靠在走廊侧的林述文，领凌散开皱皱，缠在颈间的绷带早就松散了，更加严重的掐伤。正是日落黄昏时，黯淡的光线映照在他低垂的脑袋上，勾勒模糊的侧颜廓，余晖将清瘦修的影子拉得很远。

    倔强又孤零零的大只。

    到饭了，可能还饿。

    ……

    瞬间，贺淳想起养在家里的只脾气臭子傲但皮毛非常柔顺的大肥橘猫。

    知家里人有没有按要求控制量，会会更胖了。

    林述文根本知道，自己在贺淳心里已经跟只肥橘画上等号了。只觉得对方瞧着自己的眼神，挺……充满父的。

    贺淳叹气：“进来等吧。”

    林述文慢吞吞眨眼睛。

    贺淳想人肯定要再耍耍子闹闹脾气，正准备开继续劝，就见林述文踩着拖鞋穿越走廊大摇大摆走进屋里，坦坦荡荡毫犹豫，贺淳心中梗，刚才副可怜兮兮的鬼样子是故意装给他看的吧？

    “卫生间，借用，咳。”

    贺淳皱眉，“嗓子舒服就别说话了。”哑得像只鬼。

    林述文朝他比了个明白的手势，转身进了卫生间。腔里全都是的味道，林述文接了捧水漱，吐来的水里混了血丝，是刚才咳嗽时从嗓子里带来的……从镜子里看见站在后方的贺淳正拧着眉心，林述文嘴刚张开，身后的人就先道，“闭嘴，别说话。”

    林述文把涌到唇边的话尽数吞了回去。他本想调侃贺淳记得洗洗鸡，上面可能沾了血。话听着着实吓人，说也好。林述文失笑，又接了捧水漱。

    贺淳迈步上前打开镜柜，拿把牙刷，撕掉包装，递给林述文，扭头走了。

    林述文抓着毛牙刷，挤了牙膏进嘴里，抬眸望向镜中的自己，在笑，看上去很高兴的样子。林述文怔，睫毛落，脸上的笑意消失。他叼着牙刷想，傻小子披着又野又酷狼皮，结果是只温柔的狗崽子。

    要。

    祸害他了。

    嗡——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开锁师傅来了。

    ……

    贺淳蹲在卧室里翻箱倒柜。

    他搬过来时寄过来的几大箱行李里有备着的常用药，淹没在没来得及整理的杂物中。等贺淳翻消炎药走到客厅时，客厅空空如也。走到浴室，同样空荡荡的，只有湿润的洗漱台，和扔进垃圾桶里的牙刷。

    贺淳走到房门，推开。

    告而别的林述文正环抱着双臂，守着开锁师傅开门。听到声响，撩起视线看过去。

    贺淳想说什么，头，林述文答理地漠然收回目光。

    冷淡得要命，副跟熟的样子，仿佛大半小时前卑微地跪在地上给贺淳交的是他样。

    贺淳再迟钝，也知道林述文是什么意思：突然没兴致，想陪玩了。管于什么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