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礁石间透着微光,在正午呈现深蓝,
在西风召唤下涌起明亮的波光,
却在夜晚安静下来,一心想着自我修正。
不知疲倦的小海湾,命令着
这里无数的主人,横行的螃蟹,
仿佛布匿战争时身上湿漉漉的老兵。
午夜的缉私艇从港口出发:一道
强烈的灯光切割着黑暗,
引擎震动。
在西西里,靠近塞弗路斯的海滩,我们看见
成堆的垃圾,箱子,避孕套,
纸板盒,一个写着ldquo;安东尼奥rdquo;的褪色牌子。
爱着大地,一次次涌向岸边,
送来波涛,一浪接着一浪mdash;mdash;死去,每次
都筋疲力尽,如希腊传信使。
拂晓时只能听到阵阵低语,
卵石投在沙上的咕噜,
(乃至在渔镇的小广场都能感到)。
地中海,神祗曾游于其间,
还有阴冷的波罗的海,我曾游进它,
一只二十一岁的鳗鱼,精瘦,颤抖。
爱着大地,进入城市,在斯德哥尔摩,
在威尼斯,听着游客大笑、喋喋不休
在回到它黑暗、固定的源头前。
还有你的大西洋,忙着建造白色的水丘,
以及害羞的太平洋,藏在它的深度中。
翅膀轻盈的海鸥。
最后的航船,白帆
乘浪而去。
小心谨慎的渔猎者的独木舟。
太阳升起在巨大的沉寂里。
灰暗的波罗的海。
北冰洋,无声,
爱奥尼亚海,世界的源头和终极。
注:布匿战争,即发生在罗马与迦太基之间的三次战争。
我读外国诗人写的
关于波兰的诗。德国人和俄国人
不仅仅有枪,也有
墨水,钢笔,一些心肠,和大量的
想象力。他们诗里的波兰
令我想起一只大胆包天的独角兽
以编织挂毯的羊毛为生,它
美丽,虚弱,鲁莽。我不知道
这幻觉的机制建立在什么之上,
连我,一名冷静的读者
也要着迷于这童话毫无抵抗力的国土
这土地喂养出黑鹰,饥饿的
皇帝,德意志第三帝国和第三罗马帝国。
城市是安静的,在黄昏
暗淡的星辰从它们的昏厥里醒来,
在中午,回响着
富有野心的哲学家和商人的声音
后者从东方带来了天鹅绒。
热烈的交谈燃烧着,
而不是焚尸的柴堆。
古老的教堂,生苔的
祈祷的石头,是压舱物
也是火箭飞船。
它是一个公正之城,
在此外国人不受到惩罚,
一个长于记忆
短于遗忘的城市,
具有容忍精神的诗人,宽恕了那些先知
因为他们,无望地缺少幽默。
这城市建立于
萧邦的序曲,
仅从中取得了欢乐和悲伤。
小小的群山环抱
如一道白色的衣领;洋槐
在那里生长,还有纤细的白杨,
这众树之国的大法官。
轻快的河流流过城市的心脏
日日夜夜
低语着隐秘的问候
从泉水,从山峦,从太空。
睡眠就像乡下房子的游廊
在你面前展开一片树林、阴凉
和记忆的内部。
睡眠是免于紧张的大脑,
诗歌和戏剧骄傲的首都,
睡眠是尚未具体化的思想,
为善妒的醒觉喂养,营养不足。
睡眠是古亚述人,朴素而英勇。
睡眠是黎明时看到的托斯卡纳,
其时,纤细的树自黑色的地里
吮吸着墨汁mdash;mdash;睡眠是一座
透过悲伤的长雪茄呼吸的城。
睡眠拜访医院和牢房,
安慰那些受折磨的人。
像一位心地单纯的尼姑;
睡眠衰弱着,心力枯竭;
轻轻地死去,如诺维德,
没有痛苦,也没有继承者。
注:(1)亚述,亚洲西南部之古国。
(2)托斯卡纳,意大利一行政区。
(3)诺维德,全名维尔托德amp;#8226;诺维德,波兰19世纪杰出的浪漫主义诗人,生前不为人知。
再一次我读着你的诗,
一个富人,理解了一切,
一个穷人,无家可归,
仅仅是一个移民。
你总是试图比我们
说出更多,超越诗歌,去飞,
却又屈尊,深入
我们怯懦,凡俗的王国。
你的声音时时
令我们相信,
只要存在那么一刻,
每一天也是神圣
而诗歌,如何将它呈现,
完满我们的生活,
完成它,使它感到骄傲
不惧怕完美的形式。
我把书放到一边
在夜里,就在此时
而城市惯常的喧嚣又已开始,
有人咳嗽或哭喊,有人叫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