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散落的碎片被白期收了回来,堆在了冰晶棺的一角。休养期间,他每天都那么浑浑噩噩的看着,一次又一次的提醒自己。
多可笑。
宁可相信那些所谓的传言,也不愿意亲口去询问黎莘。只是因为曾经发生过,就笃定的认为,她会成为黎秋吗?
没错,他恨着黎秋,因为黎秋将自己的挚友玄天,变成了一把用来杀人的妖器。
但黎莘又有什么错?
他太厌憎这样的自己,直到恢复成人形的那一日,他的情绪都是恍惚怔然的。
他整日盘旋在断崖之间,想要寻找她残存的,哪怕一丝一毫的痕迹。可是他太熟悉这里,熟悉这里的一切,所以他比谁都明白,他再也找不到黎莘了。
像极了当年失去了母亲后的父亲。
雪白的双翼铺展开巨大的阴影,白期轻轻踏在了顶峰之上,缓缓的趴伏下身躯。
他身上洁白的羽发几乎与冰雪融为了一体,飞曳的琥珀色竖瞳,倒映着这片纯然的晶莹世界。
他收拢了双冀,将自己庞大的兽体蜷缩在一起。
究竟该怎么做?接下来该怎么走?他到底该为了什么再生存下去?
血石已碎,黎莘已死。
他曾经最为之牵挂的事与人,竟然在自己的面前,以这样惨烈的方式,同归于尽。
细细碎碎的雪花落在他的头顶,他仰起头,自喉间逸出一声清咧而悲恸的哀鸣。
消散在天地之间。
当天苍背负着雷诺德院长来到沧澜山脉时,耳际仍旧回荡着那声鸣唳,听得人心口微微酸涩。
不多时,那声嘶鸣彻底听不见了。
雷诺德从天苍背上跃下,缓步来到了白期的身前。
“……老师让我带你回去。”
他心中滋味陈杂,不知该怎么劝慰白期。
事实上,白期的身份,除了校长以外,只有他才知道。严格意义上来说,他和白期还能算师兄弟。
只不过白期比他早的多了。
白期略略垂首,狭长的兽瞳直直的凝视着他,却又像是没有注意到他,径自望向了他身后的断崖。
他忽而厌倦了这些事。
寻找血石带回去,阻止所谓的乱世,不让百年前的大战再度发生。
为了死去的父母,变作器灵的玄天,还有禁锢在蚀骨之地的枭。一桩桩,一件件,压在他的身上。
他突然明白了枭那天所说的话。
累了。
千年前,沧澜一族因为血石,近乎灭族。
黎家的那位先祖,其实并不是灵洺的第一任主人,那所谓的灵洺,事实上才是后来者。
血石根本不是黎秋那代现身的,只不过是被黎秋再度寻找了出来。
百年前,又是他的父母。
现在,轮到了他。
究竟还要多久,他才能摆脱血石,为什么每一代被粉碎的血石,都会再度以完整的姿态现世?
白期阖了阖眸,在雷诺德面前化为了人形。
“这,这是一一”
雷诺德不可置信的瞠大了双眸。
他修长身影清隽如夕,肌肤苍白,几近剔透。
而那头原本鸦羽似的墨色檀发,如今竟翻天覆地的发生了变化,根根漆白,如覆霜雪。
斯文双形态妖兽老师X暴躁战士系女学生【七十七】(第一更)
见到雷诺德惊讶的眼神,白期伸手触了触头上柔细的白发,有些恍惚的扯了扯嘴角。
“怎么了,很奇怪吗?”
雷诺德欲言又止。
从他的表情上,白期就能够猜出他想说什么。
“既然血石已毁,我回去也没有什么意思了,”
白期转过身,望着眼前的茫茫冰雪,
“接下来,我就留在这里。”
“这里本来就是我的家。”
还是黎莘死去的地方。
白期抿了抿唇,本就瘦削而颀长的身形,如今看来越发的清减。他面上毫无血色,几乎化为了沧澜山脉的剔透冰晶。
雷诺德梗了梗,原来及至唇边的话语,这会儿又被他生生的咽了下去。
虽然老师交代他务必将白期带回去,但是看到他现在的形容,他怎么也开不了口。
即便从老师口中得知了一些缘由,他试试无法切身体会。
但雷诺德明白,白期更需要一个人。
“我知道了,”
他叹了口气,望着白期脊背笔直的背影,无奈道,
“我会转告老师的。”
他浓密而纤长的睫羽在眼下投落,晕出一片青紫阴影,掩盖住了所有深浓而复杂的情绪。
当天苍将雷诺德再次托走时,他下意识的回过头,望向了山峰尖端的白期。
已经看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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蚀骨之地。
沉眠中的枭,忽而被一道不容忽视的熟悉气息所惊醒。
他身上束缚着十余道禁兽锁,每一道锁都连接着近乎腰身粗细的长链,将他牢牢的桎梏在伥鬼沼泽的深处。
上次醒转时,还是白期到来的时刻。
但是这次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枭有些激动的挣扎了起来,巨大的金棕双翼摩擦着长链,发出刺耳的交鸣声。
湖水因他的动作,泛起了阵阵无形的漪涟,卷裹了挤压在湖底的星尘,随着水波飘渺而去。
【玄天,玄天】
他的神识在疯狂的嘶吼着,即便口不能言,但独属于他的尖锐唳声,还是回荡在了整个蚀骨之地。
伴随着枭的呼喊,一道高挑身影渐渐浮现在了他的面前。
长及臀部的墨色长发,间或掺杂这几缕赤色的发丝,正轻柔的飘荡在来人的脊背之后。
她面上笼着一层黑纱,只露出一双赤色的血瞳,却诡异的被黑色侵染了三分之一,妖冶,绮丽。
枭的目光不由凝滞。
她身后背负着一把血色巨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