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伊娜穿了一身天青色的骑士武装服,线缝得密密层层的臃肿服装也难掩她苗条的身段,灿烂的金色长发在脑后干净利落地挽成一束,一双蓝宝石样的眼睛中面流露出自然而自信的成熟,哪儿还有半点刁蛮贵族千金的样子。笔?趣?阁.biquge.
布兰多看到这位大小姐这个样子都呆了一下。
法伊娜好像很满意他这个样子,眼睛弯弯地眯了起来,像是一对月牙儿,带着些促狭的笑意说道:“他们说你来了这里,你果然在。”
“你在找我?”
“当然了,不然你以为呢?”不过语气中还带着几分过去的样子,但法伊娜不如说是在小小的置气:“这些天你为什么不来找我,你明知道我就在这里?”
布兰多有些奇怪地看着这位大小姐,“会议马上就要开始了,你不和梅霍托芬公爵在一起?”
法伊娜气得眼睛都要瞪圆了,她狠狠地瞪着布兰多:“就是我父亲让我来的。”
布兰多看她这个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不起,这些天以来我实在是太忙了,何况我也不适合与克鲁兹人私下接触不是吗。”
这个解释一下子浇灭了法伊娜小小的不满,可怜的姑娘其实根本没在意心上人的借口是什么,她满眼温柔地看着布兰多,意有所指地说道:“其实你和克鲁兹人私下接触――不,就算是光明正大地接触也再合适不过了。”
“什么?”布兰多愣了愣,心想这位大小姐怎么还没两句话又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他不由得看向与法伊娜同行的骑士,两位年轻的骑士一脸羡慕地看着他,显然他们都是这朵梅霍托芬之花的倾慕者。可法伊娜毫不介意两个同伴的目光,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孺慕之思:“本来也是,埃鲁因又有什么好的,你若愿意加入帝国,你想要的一切应有尽有。”
“这个问题的答案不是早就已经有了么?”布兰多微笑着回答道,若是旁人这么问,他说不定会因此而感到不快;可是同一个问题由这位千金小姐问出,却让他回忆了信风之环那段美好的时光,温香在怀的感觉至今犹存。
法伊娜感受到布兰多有些温暖的眼神,心中也微微一漾,脸蛋微微有些红了起来,显然也想起了同样的事情。她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可这一次不一样。”
“有何不同?”
“什么?”
“我是说,有什么不一样。”
法伊娜张嘴欲答,但随即想起了什么的样子,改口道:“我知道你是放不下埃鲁因的那个什么公主殿下,可我也是公主不是吗,虽然我父亲只是公爵,可梅霍托芬可比埃鲁因大得多了,你若愿意,我为了帝国也不是不可以考、考虑一下的。”
这话叫布兰多哭笑不得,虽然早知道这位大小姐不一般,可有时候未免也太热情了一些。连安蒂缇娜都忍不住把头扭向一边,肩膀不住地颤抖起来。
梅蒂莎歪着脑袋,有些有趣儿地看着这一幕。
法伊娜脸也红得可爱,不过帝国人的热情与大方毕竟不同于埃鲁因人,她仍旧坚定地看着布兰多,湛蓝的眸子里只等他一个答案。
但布兰多摇了摇头:“法伊娜,谢谢你,但我是埃鲁因人。”
法伊娜难掩失望之色:“可埃鲁因人也不是不可以成为克鲁兹人的皇帝陛下。”
“你说什么?”布兰多一时没听清这位大小姐私下里的嘀咕。
“没、没什么,”法伊娜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连忙摇头:“我是说,其实真的是我父亲让我来找你的,德尔菲恩姐姐也在等你――”
“哦?”布兰多知道德尔菲恩在大事上从来不开玩笑,这才意识到法伊娜可能真是代表着梅霍托芬公爵,可是他想这位公爵大人找自己究竟为了什么呢?除了法伊娜这一纽带之外,他与这位公爵大人充其量算得上是有过一面之缘,连点头之交都算不上,而自己是埃鲁因人,似乎与克鲁兹之间也并没有什么利益联系。
而且他总觉得今天面前这位大小姐有些怪怪的,欲言又止的样子,这可不是她本来的性格。要知道那位骄纵的贵族千金可能不见了,但心直口快的性格却是潜移默化,绝不是一时半会儿更够扭转得过来的,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便是这个道理。
布兰多狐疑地看着法伊娜,总觉得这位大小姐伙同那位宰相千金在给自己编织什么阴谋――至于为什么是德尔菲恩,实在不是他看不起这位大小姐,而是她确实没有这根筋。
法伊娜丝毫不知道自己的心上人已经在心中给自己打上了黑标签,还认真地问道:“你现在已经不是埃鲁因人的贵族了吧,布兰多。”
布兰多点了点头,他自从主动卸去了托尼格尔―让德内尔伯爵的身份之后,就可以说已经淡出了埃鲁因的贵族圈子。虽然从名义上来说,他还有一个卡迪洛索家族以及大地剑圣后人的身份,但这个身份本来也不算什么,何况他也从未以此自居。
公主殿下给了他一个名誉议长的身份,不过这个身份只在埃鲁因境内有些约束力,它与其说是一个贵族头衔,不如说是一项荣誉,一个象征意义上的职务而已。
他忽然明白了法伊娜和德尔菲恩的意思。
那位宰相千金是处心积虑要让自己以克鲁兹人的身份去出席这场会议啊。
若他执意要以埃鲁因人的身份参与会盟,最好的选择是托尼格尔伯爵这个身份,就算他自己否认这一点,可也不会妨碍外人如此认为。因为这位伯爵代表的是埃鲁因的英雄,是不止一次拯救这个王国与王室的传奇领主,而且人们对他与公主殿下的‘恋情’津津乐道――毕竟公主与骑士的故事一直以来在沃恩德都长盛不衰――但更重要的是,人们认可的是他作为埃鲁因实际上的摄政王的身份。
所以若他与哈鲁泽一起出席这场会议,不管他乐不乐意,人们都会认为他而非埃鲁因的王室是这场会议的主导者,这表面上可能没有什么,可背地里却会对这个古老王国好不容易树立起来的中央权威造成损害。
或许长公主殿下早就看出了这一点,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她与哈鲁泽都没有表露出介意的意思,布兰多心中能够明白这对姐弟对于自己的情谊――可这个问题若他没有意识到也就罢了,一旦意识到了,那么他自己也不会容许过去所做的一切白费功夫。
不过布兰多自己也意识到了自己在政治一途上可能是真没有天分,因为直到现在他才想明白了这一点――而不止是格里菲因公主,那位宰相千金何尝不是一眼就看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
布兰多叹了口气,不再去思考这个令人沮丧的问题。
其实他可以去寻求布加人的帮助,介于他的身份所罗门一定会给予他一个名额。可这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在神圣的誓约之中白银之民一直以来都是旁观者而非参与者,而他要做的是主导这场会议,毕竟在这场战争之中恐怕已经没有人比自己更加了解黄昏之龙了。
若他以托尼格尔伯爵的身份参与和会,由于当日安蒂缇娜反抗萨德尔男巫时,整个沃恩德都亲眼目睹了那把光彩夺目的圣剑,因此埃鲁因人天然地在这场会盟之中拥有优势地位――尤其是在人们已经得知圣剑琥珀可能就在埃鲁因境内的情况之下。
但如果要放弃这一优势,那么另一个最好的选择,似乎的确只剩下克鲁兹了。
原因很简单。
因为克鲁兹人的先贤,乃是炎之王――吉尔特。
但问题同样存在,他皱起眉头问道:“可我毕竟是个埃鲁因人,就算和你们一起也名不正言不顺不是么?”
法伊娜却自信地答道:“布兰多,你放心,德尔菲恩姐姐说过她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布兰多想起那个心有九窍的女人,德尔菲恩的确不是一个没有办法的人,不过这一次他实在想不出那位宰相千金会有什么办法解决这个棘手的问题。
不过每当想起那个充满了魅力的名字时,他心中更多的是与那冰冷的指尖十指交缠的触感,滚烫的肌肤与星眸半张的眼神,还有那如兰似麝的吐气。
这个脑海之中的印象起初有些淡漠,甚至令他感到恐惧,但渐渐地,却如此的深刻起来。
布兰多回头看向安蒂缇娜,幕僚小姐默默向他点了点头。
云层中的光正在淡去。
草野低伏,荒原之上渐渐出现了人迹。
秩序方各个国家所选出的代表,开始进入真正的圣白会场。
“老师!”
进入会场,两个带着同样稚气的声音同时响起。
哈鲁泽停下脚步,缩在厚厚的披风下的小手紧握了权杖,警惕地看着不远处的凰火,脸上的神情好像护食的小动物般。凰火倒是早知道了这位老师的另一个学生,也停下来好奇地看着他,对于哈鲁泽的目光她大方地不闪也不避,一脸平静的样子。
“老师,她是……”
“她是凰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你的同学,按照九凤的说法,你是师兄,是兄长。”布兰多当然明白这位小王子殿下的心思,提醒他道:“虽然凰火今后可能离你很远,但至少在这里,你得担负起保护她的职责来。”
“那,她是和您学习剑术吗?”哈鲁泽眉头皱得紧紧地,小声问道。
“差不多。”布兰多答道,凰火当然不止是向他学习剑术,但也可以算是他的衣钵传人,在外人眼中自己更多的是一位剑圣,因此也不是不可以这么说。
哈鲁泽心中更加失望,小声嘀咕道:“这么说来要是我也可以学习剑术多好。”
布兰多看着这位小王子殿下愈发深邃仿佛内蕴星辰一般的眸子,倒是不介意地摇了摇头:“黑魔法也不差,哈鲁泽,而且说不定这才是未来,再说了,我说过要对自己有信心――在你的年纪,你的剑术也说不上差。”
当然,比凰火还差一些火候。
“真的?”哈鲁泽毕竟是小孩子心性,虽然在很多时候他已经努力作出一国之主应有的成熟与稳重,但在布兰多面前又不一样,那是一种糅合了感激、崇拜与期许的复杂情感。
布兰多点了点头。
圣白石碑的会场其实就是一个围绕石碑的低矮石柱群,也不知道是什么人建立了这个石柱群,草丛中按标准的同心圆铺设上了石板,一圈一圈,与低矮的石柱彼此相间――远处那座巨大的白色石碑。
在这么近的距离看来,这一整块圣白的岩石看起来有了那么些高耸入云的味道。
进入会场的人已经越来越多,有人注意到了这个方向――埃鲁因人的一举一动现今都令人在意,不过很少有人能够认得出布兰多的身份,人们看到他与埃鲁因那个年幼的国王对话,都在暗自揣摩他的身份。
与哈鲁泽相比,凰火在一旁的表现自然得到多,她仍旧是一言不发地为自己的老师侍剑――这也是九凤的传统。
看到凰火从布兰多手上接过佩剑站在一旁,很多人更加惊讶,这些天以来人们已经逐渐能分清这些九凤人的身份,凰火作为这一代的玉凤法师,九凤的公主殿下,她的身份不用说在未来将会尊崇至极,说不定还会凌驾于王权之上,要不这一次也不会由她代表九凤来参与这次会议。
而这么重要的两个人,竟然都和那个年轻人有关系――对方究竟是谁。
现场恐怕唯一对此没有疑惑的也只有布加人、克鲁兹人与圣奥索尔的风精灵寥寥数家,事实上就算是风精灵,下面也有不少中层贵族在窃窃私语,议论布兰多的身份。
但就在他们的注视之下,布兰多看到了亚鲁塔。
“布兰多先生。”
亚鲁塔赶忙对布兰多行礼,佩娅倒没有低头,只是这个骄傲的猎人少女想起那一夜她荒唐的举动,脸烧得有些厉害,连忙别过头去――好在她的皮肤散发着健康的古铜色的光芒,脸红一些倒也不至于被外人所看出来。
看到这对猎人的儿女,布兰多便想到了风后圣奥索尔,他微微有些感叹:“你们做得很好,亚鲁塔,佩娅,你们在阿尔卡什的事迹我听说了,你们没有对不起你们手中的风后指环,圣奥索尔大人一定会为你们骄傲的。”
他又看向两人身后的洛林戴尔领主,对后者微微点了点头,显然听说过对方的光辉事迹,两姐弟有这样一个人教导,对于他们来说未必不是一件幸事。
“你就是达鲁斯的孙子?”伊斯多维尔面对布兰多的目光,眼中精芒一闪。
“正是。”
“很好,达鲁斯有个不错的后人,”伊斯多维尔点了点头答道:“可惜人类的寿命实在是太过短暂,你祖父是我一生中遇到的最好的对手,但你也不错,联军拥有你这样一个统帅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布兰多知道自己的祖父和此人的恩怨,在六十年前的长年战争之中,圣奥索尔一方的联军统帅正是此人。不过精灵一族的生命悠长,阅历丰富,优秀的战略家层出不穷,这位洛林戴尔之王成名的时间至少比他的祖父早上一个世纪,大地剑圣能够与之战成平手甚至还略占上风,绝对是天纵之才,他在整个炎之圣殿的巨大声望可绝非偶然。
不过这位精灵领主的话还是令他愣了愣:“你说什么,伊斯多维尔先生?”
对于这个问题,这位洛林戴尔之王灰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理所当然的微笑来,但并不再回答,而是带着亚鲁塔与佩娅离开回到了精灵们之中。
但仅仅是这一面之缘,也再度在整个会场中引起波澜,越来越多人将目光投向这个方向。
而反倒是风精灵内部的讨论已经平息了下来,显然大部分精灵都认出了对方来。
这位伯爵大人在埃鲁因境内的传说或许算不上什么,但他的另一个身份却令人不敢小觑,作为与风后的签订契约的人,手持大地圣剑与金炎之刃,无论在哪儿都是一个活生生的传说,令人肃然起敬。
还有些人将目光投向托奎宁的狮人一方,大地圣剑哈兰格亚对于圣白平原的子民意味着什么,不言而喻。而且相传早些时候,狮人还因此与埃鲁因交恶,它们还派人前往埃鲁因去夺取圣剑,但最后不了了之。
但布兰多并不在意这些,带着哈鲁泽与凰火继续向前走去,偶尔与自己的两个学生交流自己的心得,随着越来越接近会场的中心,视野之中那块白色的岩石的庞大越来越震撼人心。
人们纷纷向两侧退开,只有真正重要的人物才能进入石碑旁的区域――整个银湾也不过只选出两个代表,大部分小国家往往只能有一人可以前往,但都无法进入核心区域。
真正能够走到石碑旁边在神圣契约之上刻下名字的,也不过只有那七位先王的传承者而已。最多再加上一个九凤,一个玛达拉。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猜测布兰多的身份。
凰火终于到了离开的时候,因为已经抵达了九凤使节团所在的区域――她向自己的老师行了个礼,交还了佩剑之后转身退开。在那后面布兰多再一次看到了房奇,不过那家伙看起来有点呲牙咧嘴的样子,好像并不乐意见到他。
“他们都在看你,布兰多,”法伊娜语气中有些欣喜之意,她一边走一边留意着四周的情况:“他们一定在猜测你是谁。”
安蒂缇娜却摇了摇头,平静地答道:“好奇心作祟罢了,等他们真正知道了我们的身份,就不会再投以如此的关注,埃鲁因现在的重要并不意味着埃鲁因这个王国已经变得举足轻重起来。”
“我明白的,安蒂缇娜小姐,”才刚刚有些飘飘然的哈鲁泽连忙摇了摇头,在托尼格尔时,事实上安蒂缇娜作他老师的时间还要更长一些,对于这位幕僚小姐的说教模式也是有一些害怕的:“我们会正视自己的身份的。”
安蒂缇娜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但法伊娜却不能容忍布兰多被人轻视――那怕是他的幕僚小姐也不行,她反驳道:“那可不一定。”
布兰多回过头来奇怪地看着这位自信满满的大小姐,越来越狐疑于她今天的表现:“德尔菲恩究竟和你说了些什么,法伊娜?”
“没,没什么。”法伊娜吓了一跳,赶忙摇头。
“没什么?”
“德尔菲恩不让我说,布兰多,”法伊娜被逼到了绝境,只好苦着脸开始卖队友:“反正不会让你失望的,不是吗?”
“希望如此。”
“布兰多,你生气了?”法伊娜小心翼翼地问道。
后面的梅蒂莎噗嗤一笑,赶忙红着脸掩住嘴。
布兰多也无奈地笑了:“我看起来有那么小心眼吗?”
“好吧,”其实少女只不过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有些患得患失罢了:“对了,罗帕尔呢?”她还记得在帝都救过自己一命的那个火爪蜥蜴人领主。
“鲁特带它去了火元素界,焦热之河。”布兰多随口答道。
他看到了人群中的玛格达尔,修女公主也在同一刻看到了他,连忙站起身来,微笑着对他颔首致意。对于玛格达尔来说,布兰多不仅仅是那个最有可能接近终焉王座、得到琥珀之剑的获选之人,更重要的是,这位挚友的骑士曾经数度救过她的命。
但她心中对于布兰多,却远非仅仅是感激那么简单。
所幸并没有人注意到两人之间这远远的一瞥,否则恐怕会场上早已是一片喧哗,银湾诸邦最早响应克鲁兹人与圣奥索尔风精灵的号召建立联军,正是在这位修女公主的主导之下,他们参与过坎德贝尔之战,又参与过阿尔卡什的会战,此刻在这个会场上早已举足轻重,不再是一股可以忽视的力量。
“鲁特是谁?”法伊娜有些疑惑地问道。
“一个小妖精,它们是火焰妖精,是从火源之中诞生的生物,火元素界正是它们的故乡。”布兰多答道。
“所以火元素界也是火爪蜥蜴人们的故乡吗,所以罗帕尔是回家探亲去了?”
法伊娜这个略带娇憨的理解让布兰多微微有些轻松的笑了起来,不过他明白那位火爪蜥蜴人和鲁特的此行可能远没有这么轻松写意,元素疆界一战之后,四大元素界早就已经崩溃,那里的原住民已经逃亡物质界,现在剩下的不过是一片死寂的扭曲虚空而已。
而鲁特和罗帕尔之所以回到哪里,不过是为了获得火元素界的传承而已,与之相应的,另一只小妖精与水晶牡鹿玛洛查也回到了浅海之界。
想到浅海,他就不由得想起了塔塔小姐,不由得叹息了一声。
法伊娜并不能理解他在叹息什么,但她也没有时间在意这个,因为随着哈鲁泽的离开,众人的目光终于落到了她的身上。虽然对于布兰多的选择,小王子略微有些意外:
“老师,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吗?”
他蹙着眉头十分难过的样子,眼睛里面已经是一闪一闪的,要不是还记起自己的身份,恐怕当众就要哭出来。
布兰多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位小王子殿下虽然表面装出坚强的样子来,但内心中的软弱并未彻底根绝――他既是那个勇敢的福莎公主,也是那个动不动就哭鼻子的哈鲁泽――但为了这个王国的嘱托,这个小小的少年其实已经牺牲了太多。。
好在人群中远处忽然传来一声尖叫,一头肥硕的巨龙忽然不知从那里飞了过来,哈鲁泽和布兰多都有些惊异地看着在后面追杀它的希帕米拉。
小王子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擦干眼泪,对布兰多行了一个礼,然后带着侍从们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于是布兰多身边便只剩下了梅蒂莎、墨德菲斯姐弟、安蒂缇娜与法伊娜寥寥数人而已。
但几人仍在继续前进。
会场中的人们这个时候才终于认出了法伊娜。
“是克鲁兹人。”
“奇怪了,克鲁兹人的代表有这么一个年轻人吗?”
“是他们的皇长子吗?”
“不,不是。”
“你们看他背后的那把剑――”
金炎之刃。
人群忽然寂静了下来。
而这一刻,布兰多也刚好踏足于圣白石碑的最内环。位于内环的每一个人都回过头来看向这个新的外来者,布加人的七位巫师首领,圣奥索尔的代表――洛林戴尔之王与猎人姐弟,哈鲁泽与公主殿下,玛格达尔、白狼剑圣勃兰克,德鲁伊,托奎宁狮人,矮人王卡里芬还有站在一旁的迪尔菲瑞与曼里克,法恩赞人,哈泽尔人,玛达拉的女王陛下,银精灵以及甚至还有几头奇形怪状的娜迦。
最后是小母龙阿洛兹与芙罗法。
每一道目光,都带着不同的含义。
有些了然,有欣喜,有急切也有倾慕,有淡定,也有审视,甚至是疑惑与怀疑的目光。布兰多从中分辨出每一道目光来,并回应了其中的几道,他略有些意外地看了迪尔菲瑞一眼――没想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这位伯爵千金与自己的舰长。
曼里克显然是十分激动的,他本来早就想要返回埃鲁因,就和布雷森一样,可是领主大人给予他的使命让他不得不留下来继续保护迪尔菲瑞。
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在这个地方见到自己的领主大人。
然后布兰多看到的是阿洛兹,小母龙金色的眸子里毫不掩饰自己的眷恋之意,笑吟吟地回应他的目光。
最后是勃兰克,老人微微向他点头致意。
但布兰多注意到人群之中的另一道目光,那道目光竟微微让他产生了温暖之意,他向那个方向看去,恰好看到了一双碧绿如梦境一般的眼睛――那个小女孩无比温柔与钦慕地注视着他,那眼神是如此的坚定,就像是一个希望。
在冷杉堡血火纷飞的那一夜,他亲手保存了这个希望,这希望如同种子一般在人心中生根发芽,而今已经破土而出,即将长成参天大树。
他微微一笑,忽然之间明白了什么,或许选择了太多,担负了太多,但只要记起最初的那个决定,心中就决然不再会后悔。
因为他坚信一切的正义。
他向芙妮雅点了一下头,远远的小女孩眼中的光芒好像蓦然之间点亮了起来,绽开了一张满足的笑颜。
然后布兰多停了下来。
抬头注视着那巨大的石碑,他心中竟隐隐产生了一丝悸动,他站在这儿,时光仿若倒流,那是千年之前的荒野,风吹拂着草叶,一道一道浪花之中,这石碑周围所立的每一个人,他们的面孔都是如此的清晰而真切。
空气中似乎荡漾着神圣而庄严的气息。
布兰多明显地感觉到,似乎有一道目光,穿越了时光的桎梏,正注视着自己。
他伸出手来――
只听嗡的一声,德尔菲恩站在人群之中,带着浅浅的笑意看着这样的一幕――她手中的至炎圣戒,在此一刻竟发出夺目的光辉,在她手心之中微微震颤着。
草原上起了风,远远地狼群竟彼此嗥叫起来。
呜呜的声音,此起而彼伏。
托奎宁的狮人们一一站了起来。
那个为首的高大的年轻狮人,脸上带着一条浅浅的伤疤,手中仿佛抓着一枚燃烧的光球,它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然后又看向了这个方向:
“人类,你是谁――?”
风精灵,法恩赞人,哈泽尔人、德鲁伊与矮人们也一一离席而起,虽然一些人心中早已有所预料,但这一幕同样令他们感到震惊不已。
每一枚戒指都在发出耀眼的光辉,每一枚戒指都在震颤着仿佛要挣脱一切束缚。
那是一个最古老的故事,炎之王的神圣的七戒之誓。
而而今,它们的王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