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一直不幸下去……”
他道:“我无法理解会幸福的人是什么……我不能解读那些幸福的人为什么会理所应当更容易得到幸福……我只能用我狭隘的视线去看这个世界……我……已经极限了……”
“我不想这样……”陈月洲抱紧身子,他莫名地觉得有点冷,唇齿有点哆嗦, “我不想这样……我不要这样……我才不是那个陈月洲……我才不是那个天生就是欠虐的命……被父母那样对待还能抱有亲情……还能抱有父母回头的幻想的受虐狂……那个天生奴性的废物……那个活该无数次被那一家子利用的废物……”
呢喃间,陈月洲脸上的表情变得扭曲了起来:“我才不是那个被人囚禁强jian无力反抗的蠢货……我才不是那个身高低于社会平均水平简直就是废物的家伙……我才不是那个活在社会底层整个人一生都是个不幸的笑话的家伙……”
“那个家伙……那个家伙……”陈月洲脸上的表情越发狰狞,情绪逐渐失控,他咬牙切齿,“我是男他不是女她……我虽然背负着爸妈的一生……但我是背负着家庭责任和使命的顶天立地的男人……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到最后,陈月洲怒吼出来:“开什么玩笑!老子就是来做任务扶贫的!老子就是被逼着帮助这些废物一样的女人的!老子的身份可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怎么可能到最后反而是这些下贱窝囊的女人——!!!”
咆哮的声音戛然而止的那一瞬间,整个世界仿佛一瞬间变得寂静。
啊,原来是这样,原来那个脏辫臭小鬼说得是真的。
即使自己总是会和这个身体的主人感同身受,即使总是试着理解她,即使还想着帮助她……那也不过是高高在上的上位者扶贫的姿态。
他,其实岂止是讨厌她。
他蔑视她、看不起她、嫌弃她……根本就容不得他是她。
可是,容不得也得容。
所以,拼命地逃离她、避开她、不想面对她和她过去的一切。
到最后,分离出来了这样的自己,对吗?
一想到这样的结果,陈月洲就觉得呼吸不顺,满口的血腥味。
太痛苦了。
有任务这层大义身份的时候,手上无论染满了多少鲜血都有一种凌驾于世界之上的上帝视角的超脱感,即使手刃心爱之人,也能忍痛说这一切不存在善恶正邪。
但是,一旦不存在任务,自己的双手,不过是一个自我厌恶到发狂的疯女人在表演失心疯的时候染满了罪恶的鲜血罢了。
这样的人生,到底还有什么意义呢?
这样虚假的任务,到底还有什么做下去的必要呢?
自己仅仅是还活着这一件事,难道不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陈月洲扶着围栏缓缓起立。
站在高楼的最顶端,他俯瞰着夜里的世界,望着看不到尽头的地平线,忽然发现当人看淡生死的这一刻,不畏天地巍峨、不畏时间荏苒、不畏人海浮沉,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的广阔无垠和自由。
死亡是一件简单快乐的事,通往桃源乡的路上即使波浪滔天,但是痛苦只是短暂的,自由和幸福将是永远。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陈月洲忽然就笑了,一边擦这泪一边道,“难怪端琰选择了离开……相比这里的地狱……死后那真的是天堂……”
陈月洲踮起脚尖,伸手想要感受更多更多的这个世界。
“陈月洲,你疯了——?!”
就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女人撕心裂肺的咆哮声,瞬间将陈月洲仿佛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意识拉了回来。
陈月洲缓缓侧头,看到穿着背心和四角裤的朱媛站在不远处,一头所剩无几就快秃了的乱发被风吹得像是杂草似的,她一脸惊恐地看向这边:“下来!干什么你?你疯了?你知不知道这栋楼有多少层?”
陈月洲没有搭理朱媛,收回视线,伸腿打算翻出围栏。
朱媛一见,眼疾手快一个箭步上前一把抱住陈月洲还未跨出去的大腿:“你疯了?你是不是疯了?你是不是疯掉了?”
“松开我。”
“你告诉我你是不是疯了?”
“让你松开我。”
“陈月洲!”
“我没疯!”陈月洲这才扭头瞪着朱媛,两眼瞪得浑圆,布满了血丝,“我现在正是因为清醒了!才做了清醒的选择!什么都不懂就别说话!”
“清醒?你现在的选择是清醒的吗?半夜跑到楼顶自杀是清醒的吗?”
“自杀为什么不清醒?生我的人没有经我的允许把我生在这个世界上,让我这一生都受苦受难受尽折磨,让我可耻了二十多年生而为女这样的事,让我否定了二十多年生而为女的自己,让我无法接受了二十多年自己是女孩子这一件事……”陈月洲道,“我只是不忍心再看自己这么一个天大的悲剧再这么作孽下去了!想要主动了结罢了!世界上多一个我这种人只是多一份怨念!只是会让更多的人不幸!我已经让无数人不幸了!我只是帮世界清理垃圾明白吗?!”
“不明白!我不明白!”朱媛死死地抓着陈月洲的腿,“你快点下来!你快点下来!不就是发现自己不是自己想象中的人吗?不就是发现自己其实是个女孩子吗?又有什么关系?男孩子女孩子又有多大关系?”
“又有什么关系?”陈月洲冷冷地瞪着朱媛,“连你一个女教授都不想做现在这样的自己!都想更换性别!你有什么资格说出这样的话?你有什么资格一脸自信让别人活下去?你说出这些话的时候经过大脑了吗?还是说只是你太痛苦了所以想拉着另一个人陪你在世界上一起痛苦?你根本就不在意我的感受——?!”
“……”朱媛被陈月洲如此戾气的发言噎了一下。
“放开我。”陈月洲不想再咆哮了,他放低了声音推搡着朱媛,趁着对方迟疑的几秒,抬腿想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朱媛直接扑了上来,紧紧地抱住了陈月洲的腰,迎着夜风大声道:“没错,你说得没错,太痛苦了,我想让人陪我。”
朱媛黑着脸,闷声道:“你现在是寡妇,刚死了男人没多久,你不可能再婚的,你不可能立刻找对象的,至少这几年不可能,但是你现在又知道你是女的了,你又知道你的过去貌似不太好了,你更加不会结婚了,你会一直单着,所以想把你拴住,这样就有人陪我了,这样我就不孤单了,就不会在夜里一个人回家的时候觉得可怕了。”
朱媛说完,仰头看着陈月洲,眼睛通红,脸上的表情倔强。
她道:“雪悠是我教的第一个本科学生,她漂亮、优秀,她家里人都很好,我觉得她特别好,总想对她好,可是从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