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力量在飞一般地褪去,仿佛是在提醒他,可以做最后的道别了。
可他没有准备好。
窗帘很薄,光很黯,外面的世界朦朦胧胧,裹在雾里,大片的山林包围着他们,听不见一丝城市的喧嚣。住在这里的两个月,他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不知道今天是星期几,每一天都是一样的,这儿的时间仿佛停滞了,他和隋轻驰像永远都不会老一样写着歌,做着爱。
唯一提醒他时间的,是瓶子里的药,是刚好两个月的分量,所以药吃完了,时间就到了。
他转头看着隋轻驰,永远要趴着睡的西风的主唱,已经这样看着他许多个夜晚,更多个清晨,还是觉得遗憾,错过的那些时光,怎么补都补不回来。
这一天,当他下楼,再次打开药瓶时,一颗心就沉了下去。
隋轻驰醒来时床边空着,但卧室的门敞着,他能听到从楼下传来的木吉他声,熟悉的和弦,却是有些悲伤的旋律,他翻了个身,裹着被子仰躺在床上,抬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静静地听着。
曲调虽然悲伤,但那里面有很多他熟悉的东西,苦味,甜味,风,和飞逝的时光。
下楼时,傅错抱着木吉他坐在沙发上,他面前的茶几上是写完的六线谱,压在一只药瓶下。
隋轻驰走过去拿起谱子,发现瓶子空了。傅错放下吉他,说:“我的维生素吃完了。”
隋轻驰拿起六线谱,说:“要我陪你去买吗?”
傅错看着他,隋轻驰认真看着谱子,走到他旁边坐下,弓着背看了很久,才说:“好像悲伤了一点。”
“你可以写不那么悲伤的词。”傅错说,看隋轻驰还在垂首看谱子,似乎在思考,说,“今天陪我去个地方吧。”
“好啊。”隋轻驰淡淡一笑,放下谱子,转头看向他,“终于想出去了吗?你想去哪儿?”
谱子被他随手向前搁在茶几上,傅错看着稍稍微散开的曲谱,伸手把它们放整齐了,说:“买药,然后再随便转转。”
隋轻驰就点点头拿起那只药瓶看了看瓶身,说:“你还可以维B维C维乱七八糟什么的多买一点。”
“你在嘲笑我吗?”
“没有,”隋轻驰把瓶子放下,端详茶几上的小药瓶,“我爱这玩意儿,至少你没流鼻血了。”
他们吃过早饭就出门了,因为傅错说很久没进城了,想多转转。
临走前傅错拿着钥匙在玄关等隋轻驰,隋轻驰反锁了卧室门从楼上下来,他穿着一件羊羔绒翻领的秋冬夹克,边下楼边翻好白绒绒的大翻领。狗东西跑在他前面,一身白毛迎风招展着。
隋轻驰走到玄关低头套上一双短靴,蹲下系好鞋带,傅错居高临下看着他头顶,又看了看围着隋轻驰依依不舍的狗东西,问:“你头发和狗东西的毛哪个更软点儿?”
隋轻驰站起来,说:“这两者有什么可比性吗?我头发再软我不掉毛啊。”
傅错有些同情地揉了揉大狗:“你换毛的时候没少挨他骂吧。”
隋轻驰说:“明年换毛我再骂它,你可以骂我。”
“你可以不骂他。”傅错说。
“但我想听傅错哥哥骂我。”隋轻驰笑着推开门。
寒风在他那一笑之后冲进来,外面的天空白得有些炫目。傅错站在隋轻驰身后,被他的后背挡着冷风,也不自觉裹了裹外套。
原来外面已经这么冷了。
隋轻驰开着车,大切诺基一路带他们离开了身后的世外桃源,慢慢的,林木线和浓雾褪到了看不见的地方,视野里开始出现高楼,隧道和大桥。
傅错沉默地看着窗外,即使这座城市喧嚣动荡,他依然放不下。
车子停在药房外,他下车去买药,隋轻驰在车上等他。他买了两瓶维B,这个牌子的维B架子上只有一瓶了,店员进后面找,傅错站在柜台处等,回头望了眼店外,切诺基的车窗开着,隋轻驰两只手搭在方向盘上,正一眨不眨地看着这边。
再一次,他被车窗处那份宁静的美貌打动,想提醒隋轻驰你太显眼了,麻烦你把窗玻璃升上去吧,又不是不能看见外面。可是美丽的威力让人失去言语。
许多年前,也是相似的角度,相同的情景,他在音像店里听着LOTUS的歌,不经意间一回头,看见还是个初中生的隋轻驰站在挂满彩灯的树下,用他看不懂的灵魂出窍的眼神看着他。不知道看了多久。
被这样的美丽偷窥着,谁都会觉得三生有幸,何德何能。
片刻后他带着两瓶维生素B走出来,扔了一瓶给隋轻驰,说:“给你的。”
隋轻驰接住,放到一边,说:“我不需要。”
“你会需要的,”傅错说,低头扣上安全带,“要好好活着。”
隋轻驰笑了一笑发动了车子,问:“去哪儿?”
“往前开吧。”
CTR校园西面是谭思打工的酒吧,在东面,傅错记得有一座教堂,叫圣若瑟堂。在CTR念书那会儿,每到平安夜教堂附近就特别热闹,谭思和AK也去过,他觉得整个CTR可能只有他和隋轻驰没去过。
平安夜的时候隋轻驰总是哪儿也不想去,只想在他们那个三十平米不到的小单间里窝着,两个人同居的第一年平安夜,隋轻驰在微博上发了一条:外面到处都是人,令人窒息。
虽然身材好,篮球打得也好,但他真的有点宅,对外面的世界没有一点同龄人的渴望。偶尔他们经过教堂,他问隋轻驰:“你进去过吗?”
隋轻驰往圣若瑟的大门扫一眼,一副非常不感冒的语气:“去干嘛?”
好吧……
傅错从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会来到这里,还是带着隋轻驰一起。
这个时段里教堂没什么人,他走进去,发现里面比他想象的大,走廊两边是空荡荡的座位和高高的柱子,他第一次走进这里,望着前方耶稣的十字架,好像真的能感到某种力量,令他的心情平静如水,似乎连近在咫尺的死亡也不再面目可憎了。
身后隋轻驰却迟迟没进来,他回头看向他。
隋轻驰这才摘下墨镜,穿过长长的走廊走过来,靴子叩在地板上,即使他走得很轻,在空旷的空间里仍能听见一声一声的脚步。隋轻驰站到他身边,说:“其实我有点怕来这个地方。”
“为什么?”
“我怕你让我来这里,不是我想的那个意思。”
教堂里的空旷,让他说话的声音都好似有深沉的回音。
傅错看向十字架上受难的耶稣,说道:“我是个搞摇滚的,本来不信上帝,但是站在这里,总觉得上帝是真的存在的,我们都在他的注视下。”他看向隋轻驰,“我也怕来这里,因为站在这个地方,就无法撒谎。”
隋轻驰抬头凝望着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