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滴墨坠水,晕出如烟似雾的蒸腾幻景,自曹岐山掌心底下蔓延至陆离的胸膛,最终在心口处凝结集合成凌乱的一大簇紫黑线团。
蓬勃翻滚,腾跃不歇。
曹岐山眸色阴沉,倾身凑近,棱角分明的薄唇含住陆离半张不合沾染红黑血迹的脏嘴,粗舌扣开他闭合的齿关,辗转品尝里面那股浓烈到苦涩的腥甜滋味。
927.
红烛青烟幽浮。
垂帐内,唇舌啧啧水声无限放大。
二人维持着交颈缠绵的姿态,一动不动,宛若两尊铸合的雕塑。
928.
陡然间。
原本昏迷不醒的九皇子身体剧烈颤抖抽搐,纤长的脖颈青肋乍现,凹陷凸起,像是有什么东西簇拥而上。
曹岐山目现嗜血凶光,捏开陆离的下颌一把将人推出去,以手掌捂嘴,双颊鼓动,一口吐出嘴里的东西——
一团缠成乱线的黝黑长虫,生机勃勃,交错缠绕勾尾翻滚。
他五指合拢,黑虫转瞬化为灰尘。
陆离侧身软在被褥里,睫毛颤动,轻哼两声,舒服地叹出一口气。
曹岐山从小崽子的肿屁股上转回视线,面无表情凝住掌中余烬,捏起方才的帕子一点点擦了,握成一团。
有意思。
孤倒要看一看你在耍什么把戏。
929.
且不提监理司的小太监们如何收拾又一团糟的西间。
颍都南城某处。
“离儿……”
一人披发,独坐于足有厅堂大小的浴池中,两条胳膊大敞倚靠池壁。
裸路的胸膛瘦骨嶙峋,仰起的枯瘦脖颈上攀沿青黑血管。
那张脸正是司徒申。
他似乎在十足惬意地享受浸浴。
然而定睛一看,宽敞的浴池内装的哪里是香花清水?
竟是拥挤攒动的黑虫!
数目之多、程度之密集,令人远远望去就像一池幽深黑水。
“离儿……”
他搓揉手指,神态餍足,语调黏腻幽凉,全然不似白日沙哑难听,枯枝般的手指凭空描摹比划,低语呢喃:
“这里小一些……那里再……就会更像……”
“啊!!!”
忽地,他从喉头爆出尖厉惨叫,握拳猛捶池壁连声叱骂:
“该死!该死!该死!!!”
奈何石制池壁坚实,在他的猛烈锤砸之下依旧纹丝不动。
数条乱跑的无辜黑虫却当即毙命于他掌下。
血浆肉汁迸射,化作黏腻黑灰的一团,残躯仍微微扭动。
930.
“……宗主。”
一个布衣书生打扮的青年吃力地拖着一个蒙面人进来,看见自家宗主暴怒的发狂模样愣了一下:
“在外面捉住一只贼。”
“贼……?”
司徒申神色痛苦狰狞,攀沿池壁踉跄爬出,扯下木架上的丝袍披身,随手以木簪固定起长发,歪歪扭扭走近几步,低头打量蒙面人。
方才被他由池中带出的黑虫从他身上扑簌簌直往下掉,显得十分恶心。
“司徒申。”
潜入探查的暗卫双目圆睁,浑身不能动弹,仅有眼珠可以转、嘴巴可以说话:“你究竟何人。”
“啊,是宫里来的客人,你问……我是谁?”
司徒申勾着脖子与他对视,喉咙里发出行将断气似的嗬嗬声,抬脚踹他泄愤:
“我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