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集既然从云家脱离出来,不让云世初听见一个正经八百的响儿,回去见一两面也是火上浇油。
只要老爷子身体各方面都好,他不急于一时。
“有机会吧。”云集笑了笑,拿手里的球逗查小理。
“我就知道。”云舒叹了口气,“你俩都是倔驴,我就得跟个信鸽儿一样,在中间来回递信儿。”
“日常身体检查的事你没提我吧?”云集稍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捏了捏鼻梁。
“没有啊,我懂。”云舒努努嘴,“你怕他知道是你老盯着他,又犯倔是吧?”
“真聪明。”云集不禁笑了,“也就你让我省心。”
“那可不!”云舒很得意,“哥,要我说你以后还是应该找个省心的。丛烈那种人,真的不瞎都能看出来不是良配,再帅再有才华又怎么样呢?眼高于顶的艺术家,跟我们凡夫俗子能用一个路数吗?我感觉那个小廖就不错,日后路子走好了未必就比丛烈不如了,你找他……”
“欸我说云舒,你最近有在好好上学吗?”云集忍不住打断他。
“有啊,”云舒不明所以,“我还到集团实习了,以后你回来,我就专心致志为你鞍前马后。”
“哪儿跟哪儿都是……”云集捂了一下眼睛,“我怎么有几天不见,你这居委会领导的气质越来越突出?小廖是我的同事,人家没准儿喜欢姑娘,你往这儿瞎搭配什么呢?”
“哦他喜欢姑娘啊……不是,哥,我不是怕你再在丛烈这儿吃亏吗?”云舒抬抬下巴,“我看门口还有双拖鞋,是丛烈的吧?”
“嗯,”云集看了一眼表,抬手轰云舒,“紧着走,我还有事儿要处理,等会儿丛烈回来你俩在我这儿斗鸡,烦得慌。”
“离谱,”云舒鼻子一抽,“他怎么还赖在你这儿不搬走?”
云集又看了一眼表,“应该快搬走了,你今天先走,下回来他可能就已经走了。”
云舒也不是纠结的人,看他真有事,麻溜走人了。
把云舒送走,云集看着丛烈的拖鞋,不由叹了口气。
从节目回来之后,丛烈病好得挺快,当天晚上就彻底退烧了。
但是他总是说自己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就是不肯搬回自己家。
云集懒得搭理他。
反正他做饭很勤快,差不多每天到了饭点都有各种云集喜欢的菜在桌子上,雷打不动。
其实云集对这辈子的丛烈心情是有些复杂的。
这一世,他没有坚持要和丛烈有个结果,早早就跟他说明了,两个人从那往后说白了就是同事。
在综艺里,不管是不是为了节目效果,丛烈都对他不错。
可能是一点点蝴蝶的振翅就让事情大幅度地偏离了原始轨迹,这辈子的丛烈其实总体上是无罪的。
云集做不到完全把丛烈当成一个普通的仅仅是相识的人,或者一个好聚好散的前男友。
但他在冷静过后,也想尽可能客观地去对待这一世的丛烈。
不管怎样的爱过失落过,他也不想因为自己为了前一世的纠葛做出有失偏颇的决策。
感性的亏他吃过了,也记住了。
当初作为一个为利而来为利而往的生意人,他几乎算是无往不利。一旦心之所向的罗盘有所偏转,就不可避免地触礁搁浅。
这一辈子,云集对自己处理和这辈子的丛烈这段关系的要求就是利益最大化。
他不审判,也不惩罚。
同样,他不再花费不必要的情感,包括喜爱,乃至厌恶。
云舒走了没多久丛烈就回来了,他刚进门就被查小理一个猛冲撞在腿上。
查小理绕着丛烈开心地打转,整个狗都哈哧哈哧的,尾巴摇得飞快。
丛烈带着笑蹲下揉了揉小胖狗,抬头问云集:“今天有什么想吃的吗?”
云集垂下眼睛,“随意吧。”
丛烈低声嘟囔,“随意?昨天做的胡萝卜炒鸡蛋你不就不爱吃吗?你还有什么不吃的,我都避开。”
“你做饭可以抵房租没错,但也不是说吃什么就全由我说了算。”云集温和地说:“你就按照你的喜好来做,我喜欢吃的我就吃,我不喜欢吃的你也可以吃,不是吗?”
这种对话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但是丛烈就是每次都会问。
虽然云集说话的口气并不带有负面的情绪,但丛烈总觉得有什么地方非常的不对。
只是不管他怎么努力去寻找,都好像一直都找不到关键的一环。
那种失重的感觉始终萦绕着他,久久不散。
饭菜上桌,丛烈看着云集绕开冬瓜汤,夹了一块小排,“我这一阵可能要排练要勤一些,晚上会稍微晚点回来。”
云集慢吞吞地把嘴里的饭咽了,“那你要不然搬回你家吧?我被吵醒之后会睡不好。”
丛烈卡了几秒才重新开口,“我不会吵到你。”
“你搬回去有什么不好呢?”云集有些困惑,“现在你病好了,吃嘛嘛香,我们俩是同事,还有必要住一起吗?”
丛烈扒拉了几下碗里的饭,“你不是工作挺多吗?现在查小理回来了,每天不得有人遛狗吗?”
“你这么闲?有时间遛它?”云集抬眼看他。
“我不放心。”丛烈终于摊牌了。
“不放心什么?”云集反问道。
“你记得医生说不让你独居吧?”丛烈反将一军,“要不你就让云舒过来和你一起住,要不我就住到医生同意你独居。”
“我这周去检查过了,不是你一路盯着的吗?医生不也说了,我这种情况早搏复发概率极低吗?”云集吃了一口芥兰,“另外我也就忙这几天,后面你的演唱会安排好了,我就只用专心准备冰樵发单曲的事,跟你的工作交叉主要是接着录《假期》,你不用担心我生病会影响你的工作。”
丛烈沉默了一会儿,再开口时稍有些咬牙切齿,“那就过几天再说。”
“周末吧,这周末我看你没彩排,到时候喊梁超过来,我帮你们一起搬。”云集挑了一块鱼吃。
虽然有些遗憾,但是丛烈做的饭真的很合他的胃口。
平平无奇一条鱼,丛烈都能做得有滋有味。
只是为了一条鱼,天天看见丛烈的代价实在有些大。
“演唱会……”丛烈没接他的话,另起一茬,“你会来吧?我让工作人员在亲友区给你留位子了。”
云集咀嚼的动作一滞,“原来还有亲友区啊?”
他上辈子在凄风惨雨的外场,是无论如何预料不到的。
他放下筷子,不想跟丛烈继续讨论这个话题。
要是总是提起这些事,哪怕这辈子的丛烈是无辜的,云集也远远做不到心平气和。
“有的,”丛烈跟他说明,“在最前排,离舞台最近。”
他又追加,“我问了工作人员,我带你进去的话,不需要票。”
云集抽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准备起身。
丛烈皱了皱眉,“为什么吃这么少?你吃点蔬菜啊。”
“我吃饱了。”云集不想听这些有票没票的话题了。
他上辈子没票。
这辈子也没票。
他听见“票”这个字就心里发酸。
“到时候你会来吧?”丛烈也放下筷子,跟着他起身。
“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呢?”云集有些忍无可忍,转身反问他:“前期的场地安排、重要的节点彩排我都全程跟。等到一切尘埃落定了,我跟不跟正式现场,又有什么关系呢?”
丛烈似乎是想争辩什么,但是最后抿了一下嘴唇,声音低了一些,“如果你没有别的安排,你能不能来?”
距离演唱会还有挺长时间的,云集觉得到时候丛烈都不一定记得了。
纠缠这种问题只会让他头疼,他稍微摆了一下手,“到时候看情况,你让我现在确定我也不能保证。”
丛烈的眼睛亮了亮,“那是不是说如果你有空,你就会来?”
云集敷衍地点了一下头,“你先好好准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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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几天丛烈确实很忙,有一次甚至在外面通宵了。
换成上辈子,云集或许还会感到惦念,但是现在他基本到时间就上床睡觉。
早上起来的时候丛烈常常已经走了,两个人连照面都打不上。
云集觉得这样挺好,凑合到周末,就和丛烈正式恢复纯粹的同事关系了。
和云集起初预期的差不多,廖冰樵在网上的风评极好,甚至有已经有其他娱乐公司过来挖墙脚了。
“我是没想到大户人家里头也有这么不要脸的,旺财娱乐也算是老字号了吧?今天居然偷偷跑来找小廖你知道吗?”傅晴在视频会议里跟云集告状,“也就是是小廖那孩子老实,一五一十都跟我学了。要不然真的咱就竹篮打水。”
云集这两天都在家里布置廖冰樵首支单曲发布的宣传布置,没太跟廖冰樵聊过。
廖冰樵之前倒也跟他提过有几家娱乐公司找过他,但他说让云集放心,安心忙他的,别为这点小事分心。
云集也确实信得过廖冰樵。但傅晴明显还有什么话说,他就顺着问:“他们都跟小廖说什么了?”
傅晴义愤填膺地说:“你知道旺财也不差钱嘛,跟小廖说什么‘树挪死人挪活,只要你肯来,什么新人资源都可以以他为先。’。”
云集了然,“资本话术。新人资源,那就是有限定词的资源,到时候免不了要打些文字官司。”
“是啊,要是个心思活的,可能就真被忽悠过去了。”傅晴撇着嘴,不屑一顾,“名字叫旺财,做事也真跟狗一样,我觉得他们整个公司就跟我们不对付。”
旺财娱乐是个老牌子了,云集对这个名字不陌生。
跟他们一起录节目的于隋卿就是这个公司的。
另外当初丛烈揍的老张家的单传独苗张智,是这个旺财娱乐董事长的亲外孙。
老张家一向对自家独苗娇生惯养。
张智长到二十岁,吃过最大的苦恐怕就是长水痘。
所以这个跋扈少爷被丛烈揍得在床上先躺了一个月,后来又坐轮椅又拄拐,可以说是初尝人间疾苦了。
哪怕云集当时在资本圈已经小有些地位,毕竟只是个很年轻的晚辈,不可能直接找人家大家长说看他的面子一笑泯恩仇。
他只能从旺财娱乐的关系网逐个击破,最后约着一众人出来吃了个饭,饭桌上旺财的董事长终于松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