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留条可以退出去的后路。”
傅明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他瞪着眼,把手中的文件全都撕碎。“秦睿这辈子,永远都没有后路。他一退,一犹疑,他整个人生都完了。好的坏的他都做过了,他如果不是还敢当个异类活着,他早就死了。
傅语没活下来,我有愧。
她儿子只要在这世上活一天!我这个当舅舅的,就随时准备为他收拾烂摊子。
你想联姻,可以。只要秦睿说句行,不管是你们姓秦的什么人,我二话不说绝对同意。”
秦英烈擦了擦眼睛,他的背好像不那么挺直了,他那支拐杖也变得哆嗦起来。他得到了他想要的结果,但他快死了,也许他死的时候秦睿会去看他,也许不会。
他希望临死之前能看着秦睿,那是秦家的未来。
他希望秦睿能来看看他,他妈死得时候秦睿没看到,他爸死得时候秦睿也没看到,如果可以,他希望作为秦睿最后一个直系血亲,秦睿可以送别他的爷爷。
他养大了秦睿,到他走了,也许秦睿能够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就一会儿就好了。活得像个人。
巨大的轰鸣声之后,飞机渐渐昂起头,开始往上空慢慢攀爬,往下看去是渐行渐远的海湾,沙滩,棕榈。穿过云层,冲破气流,颠簸之后慢慢趋于平稳。
金色的阳光透过机窗照射进来,落到人的脸上,身上,腿上。连睫毛都在阳光里变得轻盈而透明,楚易仰着头,睡得东倒西歪的,发出轻微的呼吸声。
秦遥拿了支吸管,塞到楚易嘴巴里,他拆了一袋早准备好的跳跳糖,顺着管口倒进去。
楚易觉得嘴巴里有点麻,然后好像很麻,然后流了好多口水。
第八十六章
“我艹。什么东西。”如果不是有安全带,估计楚易得从座位上跳起来。细碎的颗粒满嘴乱窜,口腔里全是带着酥麻的感觉,唾液顺着嘴角留下来,楚易手忙脚乱的找来纸巾擦了擦,揉成一团对着秦遥扔过去。
“找死。”
秦遥挡开了那纸团,笑道:“睡得舒服吗?快到了。”
楚易揉了揉眼睛,往后瞟了一眼,秦睿还合着眼,不知道醒没醒。楚广敬肺炎复发,秦家安排了这一趟飞机提前送他们回去。对于那天晚上秦睿的那些话,楚易没表态,他也给不出来任何态度,他们之间的矛盾回过头来看其实相当的尖锐。不仅仅是他,而是秦睿和任何一个想要和他维持关系的人之间都存在着也许永远无法靠近的难题。这是用一两句话无法抹除的。
沉默是最直接的拒绝,楚易的不表态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做出了决定。
秦睿清醒得很,他只是在楚易醒过来的时候刻意的闭上了眼睛,秦遥的小动作他倒全看入眼了,但并没有任何阻拦的想法,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心里有不小的疑惑,似乎获得楚易的认同和喜欢也谈不上是多么高深的事情,至少在秦遥那里是这样。
纵观两个人从相识开始,大部分时候都逃不掉吵吵闹闹,意见相左的时候更多,要说有多少利益交集也不至于,就更不存在让步和付出。这样的关系反而比他和楚易之间的更融洽些。但他永远不可能像秦遥那样对待两个人之间的相处,关系越深就越复杂,随之而来的是不得不面对的个体之间的差异,这样的差异势必会引起各种各样的矛盾。
大部分人之间的矛盾都是可调和的,但是问题出在他自己身上,他的缺陷和他的特殊性也许会将他和楚易之间的矛盾带向不可调和的地步。这是秦睿没办法容忍的。
他已经不能再去强求楚易为他做出改变,又或者强留在他的身边,基于爱这种东西的基础上,这样的行为是不被认可的。而从他内心来说,他也不愿意做任何勉强楚易的事情。
这意味着他必须单方面的保证他们之间的矛盾永远处在可调和的状态。这意味着他必须单方面的做出牺牲,因为使得矛盾不可调和的元凶是他,而不是楚易。最大限度的牺牲成型的观念,价值,思维方式和行为方式,这些东西随着年龄的增加已经逐步稳固,打破重置所需要的毅力是空前强大的。
好在他通过那场对话对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有了更进一步的定位,至少楚易仍然喜欢他,事情就还没有糟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但秦睿的担忧远远不止于此,任何思想性的东西对于脆弱的生命来说都是无病呻吟,没有生命作为承载,任何感情和思想都没有意义。
莫凌东死时带着的那张照片,唤起了太多可能出现的后果。就像是一只看不见的手,将秦睿的脖颈紧紧的捏在手里,随时可能让他窒息。他虽然从未招摇过他和楚易的关系,但他也同样没有避忌过,而复杂的秦家内部关系与外部关系必然会多少让这种关系陷入一些看不见的危险当中。
他突然对自己一直以来放肆的行为感到心惊肉跳。
那张照片,无疑是最直白的挑衅与暗示。
关于Z市的那几起案子,秦睿也有不少的疑惑,除开证据来看,尽管前后案件的犯案特征不尽相同,从繁复到简单,从精致到粗糙,但核心标签却几乎没有改变:同性恋,男人,犯案现场利落干净,犯案者条理清楚,目的性非常强。
假设后期的犯案不是模仿犯罪,那么两者间就出现了一个矛盾,是什么原因致使凶手改变了犯罪模式呢?除非出现重大变故,连环犯罪是很难随意去改变这些特征的。而重大变故同时也意味着一定是有迹可循。
这个痕迹,在哪里?唯一一起非连环凶案特征的杀人案,陶媛案件的出现正好在时间点上吻合这个痕迹。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这些案件似乎越来越与楚易靠得近了。
站在秦睿这个位置,他看事情和警方会有着本质的不同,他不需要证据。他需要的是分析和推测,因而他考虑的方向较警方会驳杂得多。当凶案细节开始往楚易若有若无的倾斜时,围绕楚易的还有几起空穴来风的传闻,比如同性恋,杀人嫌疑犯。这些传闻具有引导性与煽动性,当初他只当是商场上的竞争问题引出的,但如果与犯案者亦是相关呢?
对方的目的就很明显了,利用群体心理与恐慌心理制造巨大的压力,引导和扰乱警方的调查方向。但仅仅是扰乱对凶手来说是没有意义的,这一场令人惶惶不安的连续凶案需要的是一个可以交代的结果,即便是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自群体的压力,盲目与独断,也必然要求一个令人安心的答案。
死亡,就是最安心的答案。
死亡,也是凶手可以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