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锦语塞良久,难得的微微偏过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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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辉煌的灯火一直亮到深夜。
沈慕之送走了李老板,赶在子时前重新入了宫。
登基大典需要准备的工作已经全部就绪,唯独明日大典之时最被万众瞩目的人还沉沉的坐在东宫之中,数个时辰下来,身形竟丝毫未动。
东宫正殿内的炭火盆早已经全数燃了干净,就连曾经平日里专门用来安神的定神香都已经散去了所有味道。
若是有人还记得东宫正殿以往的摆设,便会惊讶于现在正殿内的奢侈。
放眼望去,颗颗的夜明珠将整个大殿点缀的如白日一般,洒满地面的南珠与宝石与夜明珠的光芒交相辉映,越发衬得整个内殿铺张极欲。
绫罗真丝铺就的沉香木大床上安静的躺着一人。
那人的五官生得极美,由于眼睛阖着,眼角的一滴泪痣便也褪了往日的妖异,显得异常乖巧与安静。
明日就将成为大历史册上最年轻的帝王就坐在床边,与床上那人五指相扣。
精美的江南刺绣屏风挡住了宫人的视线,只要仔细多看一眼,便能看到床上的美人竟未着丝屡,露出大半光洁的肩头。
而此时此刻,那肩头上竟皆是泛着薄红的吻痕。
宫人的通报声良久才得到回应。
沈慕之脚步悄然的走进内殿,也未敢太靠近床边,只行了一礼:“陛下,臣已见过李老板。前朝留下的唯一一只的水晶棺床的确在他家中,微臣已与他商讨好价格,只是他家在河西,恐怕运送棺床还需要一段时间。”
床幔内原本俯身亲吻的身形坐直。
晏榕谦和中泛着幽冷的声音传了出来:“一段时间是多久?”
沈慕之顿了顿:“恐怕少则半月,多则……”
“孤等不了那么久。”
晏榕打断了他的话,“他有家人,去将他的家人抓来。五日,多一天,他家便少一口人。”
沈慕之瞳孔猛地一怔:“陛下!他只是个普通商人!”
晏榕轻轻的笑了一下,温声道,“可慕之,孤不是商人。”
不知从何时开始,当年那位太子殿下口中的每一句话,早已经没了任何商量的余地。
沈慕之闭了闭眼,屈膝跪了一礼:“臣遵旨。”
晏榕的声音中有种近乎无情的温和:“慕之今日辛苦,孤已经派人备了重礼,稍后便一并给你送回府中。”
“微臣……谢皇恩浩荡。”
沈慕之站起身来,缓缓走到殿门前。
他站了半晌,终究忍不住又回了头。
璀璨明艳的灯火照着床幔,两道亲昵的身影在地面上投出缱绻的倒影。
沈慕之轻轻叹了口气,道:“陛下,若是有一日,真的有一个与摄政王极其相似的人出现在你面前……你会如何?”
晏榕俯身下去的动作停了片刻。
良久,他开口。
“这世上永不会有任何人像他。”
晏榕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五脏六腑中呛烙着血,哀凉极了,“慕之,今日正午,孤想……若是皇叔回来,孤就只生气一会儿,让皇叔来哄孤,孤便原谅他。”
沈慕之怔了怔。
“等到下午,殿内的火盆都烧烬了。孤想算了,只要皇叔回来,孤便去哄他,解了他的禁足,让他随意在宫中走动,若想参与政事也可随他。”
沈慕之唇动了动,终归没能说出话来。
“到了晚上,孤心道,算了,只要他回来……就算不愿意在宫中,想去见楼苍还是邬玉,都可以,只要他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