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优捂着胸口,如西子捧心,他一脸惊魂甫定,“娘亲?您、您吓死我了!”
卫嘉树挠了挠头,这才发现,自己只把脑袋露了出来,脖子以下部位还在屏风后头呢。
于是,她连忙咻地飘了出来,爱怜地用枝蔓摸了摸儿子的狗头,“不好意思,我穿墙穿习惯了。”
修优一脸幽怨,您这个习惯可太吓人了!
卫嘉树笑眯眯道:“过些日子秀女就该入宫了,阿优想挑个什么样的媳妇呀?”
修优嫩白的小脸蓦然红了,“我、我也不知道……”
修优攥着自己的流云广袖,讷讷道:“娘亲做主,给我选一个就好了。”
卫嘉树无奈,“这可是你一辈子的大事,得你自己喜欢才成。”
修优嘟囔道:“可是,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人生迷茫的时候啊。
修优歪头看着自己的娘亲,正飘在那架苏绣花鸟屏风跟前,虽然容颜只与生前五分相似,但眉眼还是曾经那温柔慈爱的样子。
修优顿觉心中温暖,“娘亲去见过父皇了吗?”
卫嘉树笑着摇头:“我进宫之后,就直接来看你了。”
修优甜甜一笑,娘亲果然是最疼他的,不过……父皇若是知道了,肯定要吃味。
“娘亲不如先去陪陪父皇吧,这几个月,父皇很想念你。”
卫嘉树撇撇嘴,想个屁,这老家伙日子过得滋润着呢。一把年纪了,还有那么多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排队想给他生猴子呢。
“我来的路上碰见了高采女。”卫嘉树不咸不淡道。
修优眨了眨眼,“娘亲这是吃味了吗?”
卫嘉树淡淡道:“不,我只是觉得,即使没有我,他也过得挺滋润!”
“可是,在父皇眼中,无论是谁,都比不过娘亲。”修优仰着小脸道。
卫嘉树笑了笑,或许吧,但没了她,皇帝照样活得很好。
如此,等阿优再大一些,她就可以安心长眠了。
不过,卫嘉树还是往乾清宫方向飘了过去。
夜色之下的乾清宫灯火通明,还是一如当年的巍峨森严,卫嘉树正要穿墙而入,却瞧见了内务府的鸾轿停在了殿外。
轿子里走下来一位脸蛋娇嫩得滴水的漂亮女子,卫嘉树不认得。
但她还是很识趣的,这种情况下,她还是别坏皇帝的好事了。
于是,她直接转头,往夜色深处飘去。
今夜侍寝的是谦妃宫里一位采女,她入侍之时,卫嘉树已经病体沉疴,因此并不相识。
夜晚的紫禁城分外安静,各宫各院都落了锁,所以卫嘉树只好穿墙入了长秋宫。
回到许久未曾居住的寝宫,这里倒是一尘不染,想必每天都有专人洒扫,甚至书房里还点了两盏琉璃宫灯,暖黄色的灯火叫人倍感舒心。
这里还保持了从前的模样,就是没有了那些毛茸茸小可爱们。
卫嘉树枝蔓横飞,从书架上选了几本话本,翻看着打发这漫漫长夜。
好无聊啊,都是已经看过好几遍的书了。
这个时代,没有电脑、没有手机、没有网络,做人的时候,还能享用美食、养花撸猫、作画写字来打发时间。
唉,这就叫人鬼殊途啊。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卫嘉树却有些茫然,她不知道该去哪儿,这会子阿优已经去尚书房读书了,她总不好去打扰,阿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忙,大白天的也不方便跟她交流。
至于皇帝……算了吧。
卫嘉树将话本丢在桌上,百无聊赖地叹了口气。
约莫一个时辰后,卫嘉树突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她本能地咻地躲在了屏风后头。
然后她拍了拍自己的脑门,我躲个毛线球啊,除了皇帝、阿佑和阿优之外,别人又看不到她!
然鹅,卫嘉树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们侯在这儿,不必跟进来。”
卫嘉树怔了一下,皇帝来了?
是了,她的长秋宫还一直维持着干净,可见是有人常来。
宣承熠已经养成习惯了,每日下了早朝,都要来长秋宫,有时候会在这里坐一会儿,有时候也只是略看几眼便离开了。
但这一次,宣承熠却看到书房的案桌上竟乱七八糟丢放了好几本书,他先是蹙眉,然后心头狂喜,他飞快走到案桌前,仔细一看,果然都是话本!!
“嘉树?”宣承熠小心翼翼小声开口,“是你回来了吗?”
卫嘉树心下突然起了坏心思,她咻地把自己脑袋从屏风后面冒了出来!就像是屏风上突然冒出了一个女鬼的人头!
然鹅,皇帝陛下却伸手过来,想要抚摸她的额头。
卫嘉树眨眼,“没吓着??”
——到底是做了两辈子皇帝的牛人,胆色果然超凡。
宣承熠笑了:“原来你躲起来,就是想吓朕一跳。”
卫嘉树躲在屏风后头,本来不是为了吓人的……于是,卫嘉树整个灵魂从屏风里飘了出来。
宣承熠眼角眉梢尽是温柔的笑意,“你什么回来的?”
卫嘉树道:“昨天。”
宣承熠蹙眉:“那你怎么没有立刻去找朕?”
卫嘉树挑眉:“我昨天晚上本来去了乾清宫的,但又怕打扰你,所以就来长秋宫打发时间了。”
昨晚……宣承熠神色微微有些窘迫,昨晚他翻牌子……
“朕……”宣承熠一时张口结舌,不知该如何解释了。
卫嘉树忙笑了笑:“我又不是那煞风景的人……额,煞风景的鬼,所以就回避了一下。”——她也从来没有要求皇帝为她守身如玉。
“嘉树……”宣承熠苦笑,朕竟然还会担心,嘉树会为此吃味!
卫嘉树也不想纠结于皇帝睡后宫这些破事儿,便连忙转移话题:“对了,我瞧见礼贵妃去找阿优,她居然想把娘家侄女许配给阿优!那可是十皇子想娶的人啊!”
宣承熠神色收敛,淡淡道:“温家第七女、温铭月,的确是个不错的人选。”
卫嘉树眨眨眼,“那皇上想把她许给谁?”
宣承熠笑了笑:“自然是咱们的阿优。”
卫嘉树尴尬地笑了,“可是十皇子……”
宣承熠脸色冷淡:“嘉树不必理会他!”——孩子大了,心也野了。礼贵妃不敢惦记的事儿,他却敢。
卫嘉树:肿么感觉你像是十皇子的后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