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顿夜宵的热闹程度自不必多言,尤其有李宽和杨萄一对欢喜冤家。
如果不是回去还要开车,沈渔也想加入这几个年轻人,喝点儿啤酒纾解心情。
不过也只是点到为止,真正的庆功宴,要等到复评的结果出来之后。
结束时,李宽和江樵将两个妹子送去出租车上,再回去楼上。
陆明潼有些微醺,站在路边等着沈渔将车子开过来。
他们已经习惯这样一段路,从清水街,到一个尚且称不上是家,但确实是家的地方。
陆明潼开了车窗透风,懒散地背靠着座椅,说沈渔身上有股蒜蓉的味道。
沈渔抬袖口嗅了嗅,“说我,你不一样也有。”
转头看他一眼,说起下班前秦正松发来消息的事,“也不是没料到,但她真的不邀请我,我还是……”
“你去的话,阿姨不会把你赶出来的。”
“这一点我敢肯定我一定是遗传了我妈,没被邀请的场合,我们一定不会去自讨没趣。”
陆明潼转头看她,沉默片刻,“等这边结束了,你跟我去趟江城吧。”
沈渔知道陆明潼的表哥要订婚的事,礼物都是她帮忙挑的。
“我去做什么?我去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我舅舅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沈渔笑了声,“去可以,但你没必要公布我的身份。”
“我舅舅不是没见过你。”
“其他人总没见过吧?只要你不张扬,你舅舅也不会张扬的。”
陆明潼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什么时候这么怕事了?”
“这不是怕事,这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那是你表哥的订婚宴,你要抢了他的风头当主角么?”
陆明潼“嗯”了一声。
“你不答应我就不去。”
“答应答应。”他语气反正敷衍得很。不过沈渔信他是真的答应了。
到小区里停好车以后,沈渔走到通风的地方嗅了嗅,自己果真一股蒜蓉味。
她突发奇想的想要喝酒,因为方才吃夜宵的时候没能喝到。
从停车场乘电梯上一楼,两人牵着手,往小区外面走。
到了路尽头的便利店,沈渔挑了几罐啤酒,一些零食,拿来收银台这边的时候,陆明潼再自然不过的,从架子上取下一盒安全套一起结账。
回到家里,沈渔受不了身上的一股味道,先去洗头洗澡。
正取下花洒放水的时候,浴室门打开了。
沈渔“啊”了一声,赶紧把浴帘拉拢到没有一丝缝隙。
外头陆明潼“嘁”了一声。
仿佛在嘲她,哪里没看过,用得着遮掩?
沈渔被他这一声的语气惹恼,掀开帘子,拿着花洒便朝他浇过去。
陆明潼从头到脚淋了一身,转头看她一眼,“等着。”
沈渔干脆更将花洒对准他,水位开得更大。反正逃不过么。
陆明潼将手里的牙刷和牙膏,往杯筒里一掷,抬手捋了一把头发,抹去脸上的水珠,径直朝浴帘后面走过去。
缴了花洒挂在墙壁上,对她说,找死。
沈渔干脆送上两条手臂,主动搂住他的肩膀,张口朝他哈气。
“……”陆明潼哈回去。
沈渔:“好恶心!”
“你比较恶心。”
陆明潼关了水,将沈渔从里面拽出来,“先刷牙。”
“刷牙了干什么呀?”
陆明潼瞥她,“除了干你,还能干什么?”明知故问是不是?
沈渔扬手去打他。
淋着水,室内雾气朦胧。
站姿平添了难度。陆明潼很不满意,一边捞着她不让她往下滑,一边吐槽:“你应该把报英语口语班的钱省下来,报个健身房。”怎么腿部肌肉都没力气的吗,这么一下就支撑不住了?
沈渔气得咬他肩膀,“不报班你教我?”
“我当然能教,”他笑意里多了三分轻浮,“姐姐跟我学啊,比如现在这个场景,你应该说……”
沈渔抬手掌死死地捂住他的嘴。
倒是省了事,不用再洗第二回澡。
沈渔换上干净衣服,吹干头发,拿头绳将头发盘起来,再去喝酒。
冰镇过的,在冲完热水澡以后,更觉得清爽。
沈渔蹲坐在沙发上,茶几对面摆放着笔记本电脑,放很没营养的综艺节目,选秀类的,年轻漂亮的女孩子一会儿唱唱跳跳,一会儿哭哭啼啼。
陆明潼坐在一旁,赤脚踩在木质地板上,端着switch打游戏,偶尔抬头看一眼,喝一口她递到嘴边的啤酒,说她看这样无聊的节目浪费时间,不如去做一下运动。
沈渔十分理直气壮:“做过了啊。”
“……”
在一起以后,他们一直是这样的相处方式。
做快乐的事,也做无聊的事。各有空间,亦有互动。
可能没人懂,但陆明潼一定懂,让她坚持不放弃的理由,绝没有那样惊天动地。
不过是因为这寻常普通的每一天。
第49章 也做我的湖(02)
请客吃饭这天, 叶文琴起了个大早做准备,虽不至于婚礼筵席一样兴师动众, 到底还是个重要场合。
她约了专业的造型师做妆发造型, 早上吃过早餐以后,将熨烫好的裙子带去店里。
秦正松另有事情, 要迎接自崇城来的亲朋好友, 将她送到以后先行离开。
整个过程漫长极了,从基础护肤开始。
负责她的那人三十来岁,名头是店里的总监, 说话温声细语的,服务态度很专业, 分明说的是奉承话, 可脸上笑容一点也让人看不出来服务行业独有的那种虚伪矫饰。
她夸叶文琴气质好, 精神面貌也好,跟平日接待的养尊处优的全职太太不近相同, 身上有种职业女性的干练。
叶文琴早过了爱听陌生人吹捧的年纪, 还是略略受用这几句, 便就放了手机, 同她闲聊起来。
她听说叶文琴有个女儿,是做婚礼策划的,便笑说两人也算是一条产业链上的半个同行。
“不过婚礼策划比我们累得多,大事小事都要操心。赚钱不稳定,主要看提成,而且他们还做不了回头客生意。”
叶文琴语气淡淡的:“所以她就是成天瞎忙, 累死累活的还赚不了几个钱,不知道图什么。”
“这不是因为有您在背后做靠山,您女儿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喜爱的工作嘛。”
叶文琴默了一瞬,叫人帮忙倒一杯水来,转移了话题。
喝水的时候,叶文琴问她:“你有小孩了么?”
“有啊,我结婚早,小孩儿现在读初一了。也是个女孩。”她笑说,“她刚三岁我就离婚了,一个人拉扯她。我没读几年书,工作也不固定,离婚以后她爸只按月汇基本的抚养费,一年到头也不来看望一次。她小时候跟着我受了不少的苦,但她懂事,从来就没抱怨过。这几年经济条件才好,去年第一次带她去迪士尼乐园,她高兴得不得了……”
叶文琴听得思绪渐渐飞远,回神时她已经住了声,估计看她没在听,以为自己多话招人烦了。
叶文琴笑了笑,“你有个好女儿。”
“所以说女儿是贴心小棉袄呢——您放心,今天我一定帮您把妆发做好,让您女儿高高兴兴地看着您组建新家庭。”
叶文琴似听非听的,往镜子里望一眼。
造型师手法再专业,所用精油再优质,也是遮不住眼角皱纹了。
她倒是从未惧过老去,只是这些年忙忙碌碌从没停过脚步,这一阵休假,难得的歇一口气,回头望,还是很有些时光流逝如斯的惊怔。
她不由自主地从手包里摸出手机,翻着通讯录的时候又犹豫了,最后还是放回去。
酒店里定了三桌,叶家几个亲戚,秦家几个亲戚,除此之外,还有两人的好友。
齐竟宁跟他父亲今日也出席了,齐作为小辈,主动帮忙做了一些接待的工作。
待到宴席即将开始,齐竟宁往叶家那一桌扫一眼,人都来齐了,只除了沈渔。
沈渔的表弟和表妹两人,正凑拢着玩游戏,大笑大叫的,一点没顾及场合,直到沈渔外公出声喝止了才收敛几分。
齐竟宁回到自己那桌,给沈渔发条消息:“你还没到?要开席了。”
这条消息,半小时后才有回复。
沈渔告诉他:“我不来。你玩得开心——帮我多拍点照片吧。”
宴席仪式也很简单,叶文琴和秦正松各自讲话,再请两人的至亲致辞。
秦正松那边讲话的亲人是他的儿子,此前一直跟他前妻生活在香港,为了这一顿饭专程赶过来的。
至于叶文琴这边,是沈渔外公致辞。老人专门写了稿件,怕忘词,没脱稿,有因为看不大清,时不时的得举着稿子凑拢到老花镜前。
都是“琴瑟和鸣,白头之约”这类文绉绉的大词,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齐竟宁听见同桌的有人窃窃私语,问女方不是有个女儿吗,怎么没见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