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瑶在傍晚时分才回到家,冬日天黑得早,气温也低,她到家的时候身上一片寒意。
乐清担心了一下午,见她终于回来了才松了口气。
“没事吧?”他不确定地问。
乐瑶笑笑说:“没事啊,我能有什么事,只是普普通通的工作安排而已,见完面就回来了。”
“又有新工作了?不是说演唱会结束要休息一阵子?”乐清一边给她倒热水一边问。
乐瑶平静道:“我已经休息好几天了,该开始工作了,接下来可能不会在江城了。”
这个地方她还是远远离开比较好,尤其是两天后那场婚礼,她不确定那场婚礼到底还会不会举行,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跑过去,她想先离开。
“我还以为你可以多休息一阵子,你最近瘦了很多。”乐清还是有些担心她。
乐瑶坐到沙发上接过哥哥递来的水杯,喝了一口才说:“瘦了是因为我在节食,彤彤接下来想给我接电影,我想试试拍戏。”
乐清闻言有些意外,笑了笑说:“那我以后可以在大荧幕上看到我妹妹了?”
乐瑶笑眯眯道:“是的没错,你还可以带同事一起去给我捧场,指着荧幕告诉他们那是你亲妹妹。”
乐清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叹息道:“其实我没想到你真的可以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以为混娱乐圈很难,哪怕你拿了冠军也不怎么容易出头。”
乐瑶心想,娱乐圈确实很难混,虽然她的开头是比别人艰难了一点,但她还是红了的,红得也算快。不过她一点都不敢懈怠,想想宋雨婷,想想韩慧侨,前者只是耍了点小心机就彻底毁了自己,后者都那个地位了依然被迫退出娱乐圈,相较于她们,她也没安稳到哪里去。
她要让自己尽快变强,她现在还是太弱了,只能任人宰割。
她不喜欢被动,在任何方面都希望自己能做到最好,这也是她现在愿意接触其他尝试的原因。
只是唱歌的话,很难让她在短时间内在圈内因自己的能力建立地位。她愿意去拍戏,虽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有这个天赋,但总要去试试的。
很快乐瑶就等到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
赵彤给她拿来了一部电影的剧本,电影是大制作,是警匪题材,导演是国际知名的林煜,不少大明星都在抢本子里的角色,林煜坚持通过海选试镜来挑选演员,他在偶然的机会下看到了乐瑶的mv,觉得她很适合其中一个角色,所以给她发来了试镜邀请。
巧的是,试镜时间就是明天,是温漾提到过要举办婚礼的日子。
乐瑶沉默了一下对赵彤说:“试镜地点在哪?”
赵彤看了她一眼说:“北京,明天上午十点钟开始,我们下午赶飞机的话,时间正好。”
乐瑶顿了顿才说:“这个本子你拿给周铮他们看过了吗?”
如果周铮他们知道,应该不会让她在这个时间离开。毕竟……温漾之前不是在准备婚礼吗?如果明天婚礼如期举行,周铮不可能现在放乐瑶走。
果然,赵彤很快就说:“还没呢,我也是今天才得到这个消息,按理说应该提前一段时间通知我们的,好让你看完本子好好琢磨一下角色,但也不知道他们中间出了什么差错,反正是昨晚才送过来。”
赵彤本来还想说送剧本来的是吕平,叶淳的经纪人,老前辈,但想想这也没什么关系,人家似乎也只是捎带脚的,所以她就没提了。
乐瑶听完又过了一会才说:“那你去订机票吧,带上小诺,就咱们三个,尽快离开。”
赵彤有些意外:“不用和上面说一声吗?”
“你是经纪人,带你的艺人去试镜,这点权利还没有吗?”乐瑶没什么情绪道,“你有时候太依赖周铮了彤彤,他是艺人总监,本来就不需要什么事都麻烦他拿主意的,你看他什么时候管过别的女艺人?”
赵彤这么一想还真是,大概是周铮总是主动关照她们帮她们做安排,做了许多她这个经纪人需要做的工作,她习惯使然了吧。
“那我马上去安排,你要收拾什么东西吗?”
“不用了,带上剧本,即刻出发,余下的东西到了北京再买就行。”
赵彤其实能感觉到乐瑶急着要离开,但她也没多问原因,她觉得乐瑶肯定是想出去散散心,或者很珍惜这次试镜机会,所以才这么着急。她这个身份是绝不会知道温漾在筹划什么的。
她老老实实定了机票,和小诺一起跟乐瑶登上了前往北京的飞机。
她们上飞机的下一秒周铮就得到消息了,他拼命打赵彤的电话,但每次都是关机。
飞机起飞了,赵彤关机了。
周铮浑身无力地靠到椅背上,头疼地想,如果飞机没起飞,还能动用关系让飞机晚起飞一会,让他们的人把乐瑶抓回来,但这都飞起来了,难道还让人家返航不成?
这肯定是不成的。
周铮实在拿不好主意,干脆去找关樾,关樾在一堆文件里抬起头,面无表情道:“这还不简单?你现在就带人赶下一班飞机去北京,趁夜把人抓回来,如果没有合适的返程航班,就直接用温总的私人飞机,他会很乐意给你用的。”
周铮心中立时一片清明,用最快的速度带着人赶下一班飞机去了北京。
倒是关樾,呆在办公室里想了想这件事,总觉得周铮办不好。
为什么呢?因为对象是乐瑶。
乐瑶这么急着离开,显然是想躲避明天的婚礼,她既然不想做这个新娘,那以周铮的手段,恐怕没办法让她就范。
搞不好周铮晚上过去连她人都找不到,等第二天可以去试镜现场抓她的时候,就赶不上婚礼时间了。
“哎……”关樾头疼地按了按额角,“爱情可真麻烦,老子这辈子都不要爱情。”
秘书这个时候敲门进来,漂亮的姑娘端着咖啡放到桌上:“关总,您的咖啡。”
关樾抬头,看见秘书漂亮端庄的脸蛋,噎了一下在心里想:其实爱情也没什么不好,他不能因为温漾的爱情太奇怪了就以偏概全嘛。
周铮带人赶去北京的时候,温漾也得到了乐瑶离开的消息。
他看着向云发来的航班信息,斜倚着沙发扶手缄默不语。
向云观察了他一下,想了想说:“要跟林导联系一下,让他推后明天的试镜吗?”
如果安排在明天早上的试镜不举行,那乐瑶就不需要参加什么,能尽快找到她的话,就来得及把她带回江城参加婚礼。
向云是这么想的,但他显然不如温漾想得全面。
“推后也没用。”他将手机丢到桌上,双手交握,垂眸看着手指,片刻后才说,“如果明天试镜照常举行,周铮或许还有机会在试镜地点附近找到她。如果推后……”他阖了阖眼,温雅俊秀的脸上浮现出几分讥诮,“那他别想找得到她的人。”
向云犹豫道:“那我通知一下北京几家子公司帮忙找人?”
这也是个办法,温氏集团总裁真想找谁的时候,一定能找得到。
可温漾却说:“不用了。”
向云有些意外,温漾缓缓侧头望向窗外,他依然没回公司,仍然住在滨江度假区,窗外就是那日复一日,看到厌倦的江景。
“她不想回来,哪怕你们找到她,她也不会回来。”
温漾的声音和缓低沉,好像说得不是他终于想和谁结婚,那人却百般不愿这种事。
“她不想嫁给我,再怎么样也没用。”
很多事情上,温漾都可以勉强别人配合他。他是个商人,他眼中只有利益,没什么原则和道义可言。但在结婚这件事上,他还是希望乐瑶可以心甘情愿。
如果他要强迫她,三天前的晚上他就强行把她带走了。
想到那天夜里她说的话,温漾陷入长久的沉默。
向云在一旁看了良久,忍不住问了句:“那明天的婚礼……还照常举行吗?”
本来就是准备非常匆忙的婚礼,花了不少代价才让人在三天内构建得那般梦幻完善。
如今没有新娘,婚礼显然是不可能正常举行了。
但凡温漾聪明一点,就不该自取屈辱,及时取消婚礼,结束这个闹剧。
温漾这人又何止是聪明?他将一切都想得很透彻,但他给向云的回答却是否定的。
“不取消。”他站起来,双手抄兜走向落地窗,直视着雾霭苍茫的江面说,“婚礼照常举行,我等她。”
向云不可思议地望着温漾的背影,唇瓣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
北京。
乐瑶一行人下了飞机,没去住酒店,而是由乐瑶带着住进了她一个朋友家。
其实从正式出道之后,乐瑶和朋友的联系就变少了。主要还是因为过去那些朋友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对她敬而远之,她也没有上赶着的习惯,就零零散散都断交了。
如今这个还是之前一个宿舍的室友,虽然后来大家分隔两地联系少了,但当初她也对乐瑶伸出过援手,借给她一些钱,虽然不过杯水车薪,但心意是真诚的。
乐瑶早就连本带息还了对方,如今借住对方家里,也拿了不少礼物。
和老同学寒暄到了晚上,告诉了小诺和赵彤关机不要和公司的任何人联系之后,乐瑶就一个人站在卧室的窗前发呆。
她睡不着。今晚她可能就得这样睁着眼睛度过了。只要一想到明天可能举行的婚礼,她就心乱如麻。
也不知道温老爷子和温漾谈过了没有,如果他们可以敞开心扉解除矛盾,明天的婚礼应该就不会出现了吧。
希望它不要出现才好。她不会回去的,她真的不会回去。
乐瑶垂下眼眸,双手撑在窗沿,任由冬日的寒风吹过她面颊,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清醒一点,让她心中那跃跃欲试不肯熄灭的火焰渐渐冷却。
不合适就是不合适,她不想自己变成最讨厌的那类女人,也不想改变温漾,就像现在这样永不回头,对他们彼此都好。
同一时间,温漾确实见到了温老爷子。
这次是温老爷子主动来找他的,当他看见门外站着的老人时十分惊讶。
“滨江离江城挺远的,温董身体不好,百忙之中还跑到这里来找我,实在让我受宠若惊。”
温漾站在门口,没打算请温老爷子进去,就这么居高临下看着对方。
温老爷子挥挥手,让身后跟着的保镖和管家离开,只留下他们二人面对面。
温漾似笑非笑地注视着他做完这一切,浅笑着问:“想阻止我?那您可错了,我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不管您说什么我都不会停手。”
“哪怕你明天注定等不到你的新娘?”温老爷子沉着地问。
温漾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了,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自己的长辈,血脉的原因让他们眉宇间有几分相似,温漾不无恶劣地想,如果他老了也像对方这样刻薄寡恩,那或许就算是幸福的生活了吧。毕竟温老爷子看起来就很幸福,过得毫无负担不是吗?
温老爷子看得出温漾心底隐藏的讽刺,他的眼神一点都不柔和,极具压迫感的气势让哪怕是温老爷子也有些动摇。
老人站在门前沉默了一会,突然低下了头。
温漾有些愕然地看着他,温老爷子一生争强好胜,年轻的时候被人算计背叛了妻子,留下了两个私生子,明明心中只爱妻子,却也无法低头向妻子认错乞求原谅,哪怕后来妻子弥留之际想听他说一句对不起,他也是固执地维持着一句“我没错”。
可如今这是怎么了?
温老爷子——温思危他,低头了?
“温漾。”温老爷子低着头,拄着拐杖说,“是外公错了。”
温漾愣了愣,惊诧地反问:“你说什么?”
他自称什么?外公?不是爷爷了?他终于肯面对现实了?
“是外公错了。”温老爷子始终低着头,语气平静,但拄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不管是当初对你外婆,还是对你母亲,或者是对你,全都是我的错。”
他慢慢抬起头,直视温漾不可思议的双眼,一字字道:“是我伤害了你们,如果我没破坏你母亲和你父亲的感情,说不定你们还家庭和睦的在一起。他只是有点贪钱,年纪还小,经不起诱惑,我不该拿成年人都抵抗不了的东西去引诱他,让他伤害了你母亲,最后还丢了性命。”
温漾僵硬地站在门内,勉强道:“你又要搞什么鬼?你有什么目的?别以为说这些话就能改变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