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
下了飞机已经六点多了,一出航站楼方念就后悔了,在海城呆惯了她有点低估了江城的气候。
清明时节雨纷纷,古人诚不欺我。
绵绵密密的雨丝从高空落下,被风一吹直往人衣服里面钻,方念没有带伞也没有带外套,此刻站在外面,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路过的人不时诧异地多看她几眼,有穿着薄羽绒服地从她身边经过,笑着问她,“美女,你不冷啊?”
方念无言以对。
刚要冒雨往外面冲,身上多了件外套,方念扭头看见宗越撑着伞站在她旁边。
一手还拖着个很小的行李箱,他似乎没睡好,脸色比这天气还冷,“穿上。”
“念念。”路对面有人叫她,方念一转头看见辆黑色的汽车停在那里,车窗降下一半。
“爸爸。”方念高兴地跳了起来,昨天给她妈打电话,她妈还说她爸在江城出差,就是不知道开会开到几点。
一股大力从背后传来,宗越拽着她的手腕将她扯入怀中,在她身后一辆出租车绝尘而去。
方念贴在他怀里,几乎能感受到他的心跳,紧接着愠怒的声音在头顶响起,“你跑什么,不要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让写脖子以下的,所以我删了一部分。
☆、清明(5)
她都没下台阶, 那车身起码离她有一米远, 总不能开到马路上来。
方念挣扎了下, “松手, 我爸来接我了。”
宗越站着没动,看向她的眼睛里滚动着不知名的情绪,一开口声音有些惶恐, 他说:“念念。”
头顶的灯光不太明亮,昏黄昏黄的,他站在灯下白衣如雪,那双漂亮的瑞凤眼静静地凝视着她,如同身在某个遥远的时空。
方念心跳突然有点加速,直觉宗越接下来的话会很震撼。
跟宗越在一起的时候,他们之间从来没有过严肃的对话,根本不需要,热恋中的情侣,撒撒娇闹一闹就过去了。
因为一见到他就想笑啊。
方念等了等没等到下文,只听到一声暴呵, “你干什么,放开我女儿。”
方父打开车门,怒气冲冲地从路对面跑了过来, 一看见方念身边站着的人,额上青筋直跳。
下着雨出口处还滞留着不少人,见身穿警服的人往这边跑,也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方念如梦初醒, 赶紧去掰宗越的手,“松开我,你快走。”
掐在腕上的五指如同铁爪,那一圈的肌肤都有些红,宗越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短短几米的路程,方父已经避开来往车辆过了中间的斑马线,他凶狠地瞪着宗越,“你还敢缠着我女儿。”
方念慌忙拦在宗越身前,“爸爸,没有。”
她把宗越往后推了推,小声乞求道:“你快走,走啊。”
她一脚踩在石阶下,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宗越再一抓,只捞回她披在肩上的衣服,下一秒她已经跟着方国年头也不回地朝前走去。
“念念回来了。”
开车的是她爸的同事,方念礼貌地打了声招呼,“赵叔叔。”
禁停路段他们也没耽搁,车子很快滑出机场路,朝着浓浓夜色驶去,拐弯的时候,方念下意识地回头,看见宗越还站在原地。
越拉越长,越变越小,像一盏灯牢牢地守在哪里,周遭细雨如丝,莫名地就透露出几分孤寂。
方念裹着爸爸给她的外套,不敢再看。
那次宗越把她送回去后,被她爸狠狠揍了几拳,因为这事,报考志愿的时候她爸还骂了她一顿,可惜也没把她给骂醒。
方念盯着自己掌心纠结的纹路,也许宗越说的对,这次回来是该扫扫墓了,祭奠那份死去的爱情,往后重生。
方父坐在前排跟同事聊天,方念一个人坐在后排,心不在焉地听着。
雨越下越大,成串的水珠顺着玻璃往下滑,外面一片模糊,偶有几团明亮的光点照了进来又很快移开。
方父从前排递过来一大包零食,“念念,吃饭了吗?”
“吃过了。”方念顺手接过放在一旁,她吃的飞机餐,倒是宗越什么也没碰。
方父说:“你妈给你包的饺子,准备等你回去吃,这么冷的天怎么不穿厚点?”
“我想着家里有,就没带。”
中午确实走的匆忙,连件外套都没来得及拿。
正在开车的赵叔叔闻言笑呵呵地来了句,“海城跟咱这不一样,我前段时间去那边出差,哎哟差点没热死我,大太阳晒的我头晕眼花,那才三月份,你说夏天可怎么办。”
方父说:“老赵,你该减减肥了。”
赵叔叔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哈哈,我是想减,可它们对我不离不弃,做人不能这么绝情是不是。”
他又随意调侃了几句,话锋一转落到了方念身上,“念念,快毕业了吧,毕业后回来吗?”
“回来。”
“回来做什么,大城市多好啊,海城又繁华又热闹,机会也多年轻人应该多闯荡多历练,回咱江城还行,要是呆西巷一辈子可就到头了。”
说了几句又开始劝方父,“老方啊,孩子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别老想着把人栓自己身边,你看我儿子,我就不让他回来,他想去哪去哪,随他折腾。”
方父说:“你没说再不回来,打断他的腿?”
赵叔叔一噎,“哎哟,那他也不能给我找个外国媳妇,怎么着老子养了他这么多年,他跑去给资本主义做贡献,这是忘本是打我的脸,这不行,哎,念念,有男朋友吗?”
方念正神游太空呢,冷不丁听到自己的名字被提起,忙不迭地否认,“没,没有。”
“紧张什么,又不是小孩子谈个恋爱怎么了,这毕了业就该找工作,谈恋爱结婚还不是早晚的事。”
赵叔叔很健谈,一会儿话题就从有对象没变成了我三姑家的妹妹家的儿子还不错。
方念默默地掏出手机捧在掌心,有家长在,这种事不需要她这种小孩子操心。
果然方父三言两语把话题给绕了过去,两个人又谈起了公事。
到了家已经8点多了,方母许久不见女儿甚是想念,这要搁以前方念肯定是会赖着撒撒娇、聊聊天的,偏偏今天心虚的很,匆忙吃了几口饭菜推托说太累了,就一个人回了屋。
跟宗越分手后,父母都曾认真找她谈过,说这宗越不适合她。
所有人都不看好,可她就是忘不掉。
方念掏出手机,无意识地点开微信,看到几条新的信息。
宗越说:“我没吃饭。”
时间是她刚离开机场的那刻,隔了二十分钟,又一条,“给我准备晚饭,我想吃小馄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