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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不贪求太多的云霄若是听了她的这个回答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可是,天意弄人,云霄再也听不见了。听不见他心爱的妻子对他说喜欢....
鸩酒起作用了,那份穿肠的痛楚叫她越发的清醒,她无力的问,“太子是怎么死的?”
太监躬身下来,“太子殿下,坠马而亡.....”
阿绯的手抓皱了身下的锦缎,她吃吃地笑,嘴角溢出鲜血,“呵呵呵呵.....坠马而亡....”
阿绯突然瞪大了眼睛,“震....”最终也没有说出朱震霆的名字。
“太子妃去了.....”
东宫的哭声传出去很远,满目的白。大太监将雪白的帷帐放下,里面躺着安静的阿绯。
她以为自己死了,以为自己找云霄赎罪去了。
没想到,睁开眼却遇见了禅机。
阿绯的头很疼,脑中的人事如千帆过境,撑得她头脑发胀。微微睁开眼,却是新任太子朱震霆压得她喘不过气。想也知道,一定是他将毒酒调换,也是他神不知鬼不觉的将棺椁换出。天却不遂他的意,让她滚落了山崖,遇见了禅机。
朱震霆这样做不是因为有多爱她,而是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他看上的就一定要拿到手,他有极好的忍耐力,就如他觊觎太子之位,可以用很长的时间去等待机会;就如他想借阿绯的手除去太子而自己又不沾身,他可以用爱情去磨去换...
阿绯已经没有了云霄,不能再把禅机弄丢。
“嘶拉....”冰凉的空气中传出布帛撕裂的声音,那是阿绯的里衣。阿绯没有见过如兽一样的朱震霆,他已经被欲望蒙蔽了双眼,他看不见她的伤,看不见她睁开的眼睛。
他疯狂地念叨,“云霄死了...赵婕死了....守陵宫女也死了...再也没有人....”
“云霄——”
蓦地,冷宫安静了下来。
衣衫不整的朱震霆满眼地阴鸷,“你叫孤什么?”
阿绯捂着头,她声声唤着,似清醒似迷糊,“震霆....我的头好疼....”
震霆...
这是当年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她改的口,一句呢喃的震霆,令太子浑身一颤,梦回当年....
太子翻身下来,他捧着阿绯的脸,不停地叫她,“阿绯?阿绯?你醒醒,是不是想起孤了?是不是想起孤了?”
阿绯半睁着眼,“头疼....”
她的后脑血块早已结成厚厚的痂,太子慌乱地扯过自己的蛟龙服,抱起她匆匆往外走,“走——”
“阿绯别怕,孤带你看御医,孤带你看御医.....”
当太子抱着阿绯经过怀安巷口时,他没有看见藏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阿淳。阿淳看见他一闪而过的身影,不自觉得瑟缩,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惧意。
他亲眼看见,他的太子父亲掐死了娘亲....
他警惕的看着太子消失的背影,“娘亲死了,太子妃也会死,讨厌的太子妃也会死.....”
就在太子抱着阿绯叫御医的同时,皇上自昏睡与噩梦中醒来。年迈的太师喜极而泣。
龙床上的圣人微微转头,才几日的时间,噩梦已经将他折磨成了缠绵病榻的白头老翁。太师见状,匆匆上前,轻声叫着,“皇上?”
圣人的身体不行了,就连闭一闭眼睛,都那么缓慢那么费力,喉咙里发出哀叹,“嗯.....”
太师与几位老臣高兴坏了,圣人总算是清醒了,“御医,御医快过来——”
御医才要上前,却见皇上微微摆手。众人屏息静听,听见他说,“.....下去。”
“下去吧,下去吧。”太师上前,“皇上是不是有什么话要说?”
皇帝的眼睛泛起浑浊,他的目光在宫室内看了一圈,没有见到皇后,没有见到太子。面对眼前忠心耿耿的老太师,皇帝有愧啊。他向老太师伸出手,“爱卿....”
“皇上您说,老臣听着。”
那首反诗: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
实际上,皇帝念的比谁都熟。这些,是他早年的孽障,不应该由旁人来替,更不应由耿直了一辈子的老太师来替他偿还。
瞧瞧,瞧瞧他的儿子为了皇位都干了些什么?揭他老子的遮羞布啊.....
皇帝说话艰难,“...朕...老糊涂了。”
“放了吧....”
老太师激动地落泪,双手微颤,“皇上要放谁?”
“君默...叫他们放了君默.....”
老太师退后,跪地叩首,“老臣...谢皇上隆恩.....”
岳太师两日不曾合眼,他守在这里,两日,头发白了大半。终于,皇帝醒了,他的大儿子有救了。他没有看错圣人,圣人不糊涂,不糊涂啊......
皇上咳痰,御医上前苦劝,“几位大人都先回去歇歇吧,皇上不宜劳累。”
阿绯侧躺在诺大的拔步床上,任御医摆布。她闭着眼,太子看不见她眸中的清明与精光。
不久之前太子问她是不是全部都想起来了,她却皱眉不愿意,“想起什么来了?还不是你这个师父不合格,都把人摔伤了。我头都破了...”
太子愣了,“阿绯,你看看孤,有什么不一样?”
阿绯皱眉,“你怎么...穿太子的蛟龙袍?”
御医的说法是太子妃先前有脑伤将事情都忘了,今日的撞击反倒是放了脑中部分淤血出来,将一部分往事捡回来了。至于之后会不会全部都记起,也说不准。有人能在几日之内恢复,也有人一辈子想不起来。
太子喜的是她只记得当年他们最美好的时候,不悦的是她的记忆随时都是悬在他头上的一把刀。
太子试探着问她,“阿绯,明日有和尚处斩,要去看吗?”
阿绯白了他一眼,“看杀人,你是不想让我吃饭了还是不想让我睡觉了?”翻过身,扯过被子,却是闭眼要睡了。
朱震霆盯着她的背影,唇角缓缓挑起。他倾身过去,将阿绯圈在身下,“好好养伤,养好了身子就给孤生个儿子。”
阿绯闷闷地嗯了一声,嘀咕道,“我都不记得什么时候嫁给你了....”
......
就在大人们都忙着勾心斗角的时候,皇长孙阿淳不见了。谁也说不清楚究竟是上半夜不见的还是下半夜失踪的,总之,没人见过。
过了几日囹圄生活的禅机从死牢中走出来,那明晃晃的太阳晃眼。习惯了黑暗,便不敢见太阳。来接他的是老太师和岳君成。
“父亲....”
“出来就好,走,咱们回家。”
太师的辞官奏疏已经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