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蒋家小祖宗啊!
南苡气得胸膛起伏,瞪着眼前那个登徒子。
蒋清风被抽懵了,恍恍惚惚地捂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你敢打我?!”
蒋清风的那两个小跟班见自家少爷被打了,心中不平,火顿时就上来了,大堂经理见状,赶紧从中调和。
场面突然就混乱起来。
她一个单薄女人,抱着手臂冷眼站在一群男人中间,昂首挺胸气势凌人的,倒让外人觉得吃亏的是蒋清风那一群人。
蒋清风都快气疯了,这辈子都没被女人打过耳光,这会儿酒醒了大半,那张女人的脸就是再熟悉,此刻酒意催化之下,也只觉得泛着罪恶的光。
“都别拦着我!她竟然敢打我,我,我唉!老子蒋清风这辈子混遍京城大小旮瘩都他妈只有我抽别人的份儿!你给我过来!你叫什么名儿?啊?!”
南苡被这群人挤得踉跄后退,扶着前台,一抬头,看见不远处有一群人缓缓簇拥着过来。
还没看清那群人,就先听见一道声音呵斥过来——
“蒋清风,你丫又搁那儿犯什么神经?”
众人举目望过去,只见一个白色正装衬衫的男人被拥在正中,整个人泛着凛然正经,大概是与朋友相聚,多了几分松弛懒散。此刻却皱眉看着蒋清风,眼里全是摄人的怒意。
她微愣。
自己曾经见过这个人。
是在云城的检察院,是她与温行知初初分离时,他作为一个前来羁押的执行检察官,他在当年的最后还对她说过一句——“后会有期”。
而真正让自己乱了阵脚的,却是这位检察官身后那人。
大堂经理见到这个人,如蒙大赦,救命般喊了一声“程公子”后,赶紧上前一通解释。
解释期间,那个程公子时不时朝她看过来,看清她的脸后,先是一怔,而后忽然玩味笑开,也没多做评价,只偏了个头,对着身后那个至始至终都沉默不语的人,调侃道:“温公子,不瞎吧?”
温行知没说话,连头都懒得抬一下。
从小一起长到大的交情,他怎么可能会不懂程砚安那声调侃里的意思?
他那意思是——“你的人,管管?”
蒋清风这时醉醺醺地晃过来,委屈得很,对着程砚安说:“淮哥,她欺负我。”
程砚安一眼就瞧见那清晰的巴掌印,有点吃惊,对着温行知,“挺猛啊,金刚小芭比?”
温行知淡淡瞥了一眼蒋清风脸上的痕迹,又移开眼,去看那个气势一寸寸弱了下去的女人,她看着他有些发愣,两个人毫无避讳地隔空对上眼,停滞几秒后,他又将视线落在她无意识抠着前台的手上。
然后,轻笑,笑的是程砚安那句“金刚小芭比”。
“怎么?认识啊?”有人问道。
指的是她。
“不认识,走吧。”他静而淡地说。
程砚安见状勾唇,当看热闹。
蒋清风被无视了,不甘心,靠着那两个小跟班就撒着气:“好啊你们,看见美女,都不理我是吧?!行,我自己讨公道!”
谁知道温行知刚转过的头,听了这话后,突然又转了回来,看蒋清风一眼。
那一眼不咸不淡,却蕴着十足的危险和警告。
蒋清风被瞪得顿了动作,觉得莫名其妙。
被小跟班架走后,蒋清风都没想明白,他行哥护着一个外人干什么?
“等等!”南苡在众人即将散去之前,忽然急急叫住他们。
大堂经理以为这事儿终于能过了,此刻一颗心又高高悬起来,警惕地看着她。
程砚安一等人也都顿住步子,不明所以地回头去看她。
感受到某道视线也跟着飘了过来,她却直直盯着蒋清风,语气生硬:“还给我!”
光天化日的,抢了别人的卡还能就这么走了?
小跟班们恍然大悟:“蒋哥,你快把卡还给人家!”
蒋清风大脑那一刻却忽然坠了机,居然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抢了她的卡,切了一声,仰头,拽得要命:“还什么?那一耳光吗?”
“……”
她真的要原地爆炸了!
今晚又累又困的,还喝了那么多酒,根本没想着要多纠缠,偏偏眼前这个酒鬼烦人得很,她恨不得一脚踹过去,咬着牙重了语气:“我的银行卡!赶紧!”
“什么银行卡!”蒋清风喝了酒耍着混,“别诬陷你爷爷我,我要你卡干什么?”
这时候连小跟班都急了:“蒋哥,你刚拿了人家卡啊,你放哪儿去了?赶紧搜一搜啊?”
蒋清风大手一挥,死不承认:“别诬陷老子,我是缺钱的人么?拿人家卡干嘛?”
对啊,你他妈拿我卡干嘛?!
南苡没作声,不断调整着呼吸。
温行知却看出来了,她这是要来真的了。
她是有脾气的,逼急了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当初和他还在一起的时候,他就爱利用她这脾气,故意藏着她东西不给,时常逼得她主动贴向他,然后两个人刹那间亲密无缝。
他乐得看见她炸毛后凶狠里带着几分乖萌的小性子。而两个人青天白日里的那些爱事,也多是因为这样搅动情|味的擦|枪走火。
南苡此刻只想速战速决,见这个人压根没打算还给她,她一急,真发了狠,也没想那么多,直接冲上去对着蒋清风就是一顿猛搜。
她刚明明看见这人往裤兜里揣了,伸手进去,果不其然摸到一张方方正正,还携着男人体温的银行卡。
蒋清风就像是被玷污了似的,全程“欸欸欸”地屈辱乱叫着,直到她迅速抽出一张陌生的银行卡后,他顿时哑然,没底气地骂了句“靠”。
一群大男人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姑娘对着蒋清风肆意妄为地摸来摸去上下其手,拿回了银行卡后,都不带看他们一眼的,扭着小腰,果断又潇洒地大步离开了。
“我靠……”
“这姑娘,有点意思。”
“诸勐,是你最爱的小辣椒款儿唉。”
“啧,蒋哥你说实话,是不是对人有意思?不然没事儿抢人家银行卡干嘛?”
“缺德呗,看人家长得漂亮,喝了酒什么臭德行都出来了。”
哄笑声淹没了此起彼伏的调侃声,谁也没当真。
也就只有程砚安转了头去看身边那人——那个出了名难搞定的温公子。
温行知和旁边的几个人新点上了一根烟,像是没把心思放在刚刚那场小争执,面上也看不出什么大情绪来。
左右也不过是转身时,夹着烟的指间,力道比往常更深了几分而已。
南苡也没意识到自己这是惹着了什么人物,出了豫园后,急着搭最后一班地铁,直接打了个车赶到附近的地铁站,匆匆赶到的时候,最后一班地铁还有五分钟才来。
她松了口气,还以为赶不上,这地方打车回她的住处,少说都得上百。
这个时间段的站内已经没什么人,空荡荡的地铁站里,就她一个人孤零零地站着,周围没什么声音,她无聊低头看鞋尖,耐心等着地铁。
没多久,忽闻对面的站台有脚步声“哒哒”,伴着节律缓缓而来。
这个点,竟然还有人?
她抬头瞥过去,顿住。
那人不慌不忙地在她对面站定,扫眼而来,眉目冷淡,眼中有生来的倨傲。
夜深人静时分,空旷的地铁站里,两人的视线隔空交汇。
她不由自主地上前一步,盯着对面那个人,心弦被他投过来的短暂目光紧紧扣住。
方才还与他的朋友起了争执,这人不和朋友一起离开,偏偏来这么远的地铁站。
很难不去想,他是否故意追随而来?
她盯着他久久不能移开视线,他却在与她交汇了几秒后,没什么情绪地偏开眼。她就这么看着他,大概是深夜本就撩动人心,她望着不远处那张叫她日思夜想的脸,慢慢地笑了。
笑里融杂了太多情绪,辨不得到底是蓄意放肆的勾引,还是神魂颠倒的思念。
与此同时,地铁呼啸驶来,标志性的“叮咚”提示声响起——她等的末班车来了。
光影交错的斑驳视线里,他的身影始终伫立不动。
她上了地铁,却站在车厢里,一直望着那道颀长身影。
温行知,你再看看我。
心里头那道声音仿佛是痴渴的妄想,她悬起的心,也惴而难安。
再看看她,让她知道,他心里还有她。
让她确定,他真的是故意追随而来。
她无意识拧紧了裙边。
他仍然盯着远处反方向缓缓驶进站的列车。
没有再看过来。
她站在门边,“叮咚”,地铁开始缓缓而动。
挣扎的念头渐渐被她放弃,她自嘲地笑了笑。
痴心妄想。
却就是这一刻,忽然看见那人身形微动,悠悠地抬起了头,视线直往她而来,精准地捉住她在车厢内的身影,稀疏平常地瞥过一眼后,又看向别处。
可她的心却随着他那看似平淡的一眼,掀起惊天骇浪。
两辆列车相交,透过空旷车厢,透过重重障碍,她看见他倒退,然后原路返回。
他的身影消失在地铁站内。
意图如此明显。
她总算收回视线,一直紧握着手机的手,终于蓦地一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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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首映那天,张晓武陪着她,和几个资方泡在oart会所的台球厅整整一个下午,每隔一个小时都会有人进来报告票房涨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