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不明的表情在步非宸的脸上游刃有余的行走着;但眼下这群人似乎无人在这个时候还有闲情逸致去观看一个异国摄政王的举止。
他们大多更加关注的是沈云淑刚刚说的那些话。
“你,你闭嘴,孤王让你闭嘴啊!”
突然间,楚宏浚左右观看,从身侧之人的手中夺过一把尖刀,气势汹汹的朝着沈云淑就冲了过去。
“摄政王救我!”
沈云淑被人强押着双肩,根本就无力反抗,她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楚宏浚这个混账东西给残害,不期然就朝着步非宸狂吼出声。
半途被伸出来的一只手臂拦住了去路。
泥泞的坑洼脏水已经飞溅了满身,就连刚刚脸上的泥水也在这一刻被冲刷干净,却仍旧缀满了不安与迟疑的看向了步非宸。
“楚王,本王以为……虽说是你楚国的事情,但是总归说是有关你皇室的秘辛与先皇后一门的冤屈;不如先听听她都说了些什么吧!”
步非宸是疯了吗?一旦这些事情全都被沈云淑这个贱人说出去,那他还有稳坐王位的时候了吗?
想到这里,楚宏浚摇着头说道:“摄政王,你且不要听这个贱人胡言乱语,不管是她,还是那个苏家,统统都是通敌卖国……”
话未尽言,天际一道闪电直接劈下,偌大的刑场上那在雨布冲刷下瑟瑟发抖的旗幡突然被雷击中,瞬间就折断掉落在地。
楚宏浚一下子瘫软在地。
以他这种人面兽心却又卑鄙胆小的模样,似乎早已乱了手脚。
“哈,哈哈哈!楚宏浚,你看到没有?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这就叫做天谴,你看到没有,老天爷的报应来了;苏如烟从地府爬回来报仇雪恨来了。”
“不,你给我闭嘴,闭嘴!不会的,根本就不会,孤王才不会相信这世上有什么报应,若真有,她该找的人也应该是你;是你先迷惑了孤王,是你教唆孤王害了苏家,是你,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你!”
巧了,这下也不用再继续辩解什么了,看样子这楚宏浚被吓破胆之后,倒是麻利的将生命都给说出来了。
步非宸看着楚宏浚此时的表情,眼底瑟缩着波澜,一步步朝着他走了过去。
“楚王,那你这就是承认是你们诬陷了苏家,使得他们枉死了是吗?”
“没,没有,孤王什么都不承认,什么都……”
“楚宏浚,你这个敢做不敢当的废物,是谁说苏家功高盖主,他们活着就是对你的威胁;是谁让我爹爹买通苏府的下人在苏如烟他爹的房中放了一封所谓通敌叛国的书信?是谁连续三天三夜对苏家人严刑拷打,就为了得到那本无字天书?”
“住,住口,你这个贱人,你给我住口!胡说,她都是胡说的。”
“我胡说?你这个小人,你是个废物,你敢做不敢当……怎么样?就算是到死,苏如烟也没有告诉你那本无字天书的藏身住所吧?你以为你能号令天下?其实你根本就还是那个废物,若不是有我与苏如烟辅佐你,你怎么可能会登上这个皇位!”
“住口啊!”
死命的揪扯着头上的发丝似乎除了这一点之外,他根本就像沈云淑所说的那样,无力反驳任何事情。
步非宸看到楚宏浚那有些神经衰弱的表情,忽而在他身边耳语道:“楚王,你看看,她竟然这么不留情面的将这一切揭穿,你颜面何在?龙威何在?这样的女人,你难道还要留着她吗?”
留?怎么可能会留着她?
楚宏浚大吼了一声:“杀了她,杀了这个女人,这一切都是她在幕后操控的,杀了她……孤王是被她蒙蔽,才会做出那种错事,是孤王错怪了先皇后一门啊!”
看着他声泪俱下的跪在刑台上,但此时那副过于做作的虚假悔恨,去除了让人感到意外之余,剩下的只有失望与恶心。
而沈云淑,她在酣畅淋漓的将所有的事情都吼出来之后,面对她的最后一条路却仍旧是死路一条,这让她万分的惊恐。
摇着头,沈云淑大声喊道:“摄政王,摄政王,你救救我,楚宏浚已经完了,但是本宫可以帮你,本宫可以……”
帮他?的确,她是帮了不少忙,起码她已经让苏家的事情沉冤得雪了,这么说来,她最后一点儿用处也已经发挥完毕。
步非宸侧目狞笑着沈云淑,慢慢的走了过去,看着她被众人按在地上的可怜模样,不觉睥睨冷笑:“沈云淑,你觉得这滋味好受吗?”
“摄,摄政王……”抬起头还想要哀求,却看到那双眼底透出的熊熊火光,就好像要将她毁之殆尽一般。
沈云淑哆嗦了一下,就看到步非宸蹲在她的眼前,伸出手强硬的掰着她的头看向了四周。
“沈云淑,觉得这个场景熟悉吗?被万人唾骂,九族俱焚,尸骨无存,遗臭万年……你说当年你迫害苏如烟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自己会是这样的下场?”
听了这句话,沈云淑浑身瑟瑟发抖,她这才抬起头,忽然就感到面前一口腥臭的粘痰喷在她的脸上。
“不要脸的东西,竟然用妒忌迫害苏将军一门;我们楚国要不是因为有你这个坏女人在,如今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杀了她,杀了她这个无耻的女人!”
暴雨之中,却仍旧泯灭不了百姓的众怒,那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恶语声让沈云淑从头到脚一片冰冷刺骨。
在这个时候,平日里一向巧舌如簧的沈皇后竟然感到自己连一点儿声音也发不出来。
她想要逃跑,却无计可施;她想要告饶,却明白自己已经沦为众矢之的;她想要哀求,却发现面前的步非宸似乎从一开始就不曾给过她任何一条活路。
在绝望之余,沈云淑终于瑟瑟发抖的开口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何要这样对待我?”
为何?步非宸突然有种想要仰天大笑的冲动;她沈云淑竟然也会有想要向她求饶的时候?她是不是做梦也不会想到自己竟然也会走与苏如烟一样的道路?
所谓天作孽尤可为,自作孽,不可活……如今她似乎突然之间就明白了这个道理。
惊慌之中,沈云淑再次看向了步非宸,磨着牙低声说道:“就算是死,你起码也要给我指一条明路吧?你究竟是谁?为何要如此对待本宫?”
“本宫?沈云淑,你还真敢说,你这句本宫,到底是从谁的手中抢来的?如今,是不是也该物归原主了?”
“你……”
“放心吧,像楚宏浚那样的男人,苏如烟瞎了一次眼看走了眼,就绝不会再错看第二次;但是……这楚国的庙堂之中,该供奉的苏家人……这都是楚国欠他们的;至于你们沈家……我会让你们遗臭万年,永世不得翻身。”
“你好狠的心啊!步非宸,你究竟与苏如烟是什么关系?你告诉我,你告诉我,本宫不要当个不明不白的鬼,你告诉我!”
看着沈云淑疯狂的想要挣脱众人的束缚,步非宸却冷漠的盯着她,开口道:“若想要知道原因,那就去下面问问苏家人吧!”
随即,步非宸面无表情的转身朝着身后摆摆手,这又抬起头看向此时好不容易才稳住气息的楚宏浚,嘴角残忍的扬起。
“楚王,本王看今天这雨怎么越下越大了?难道说……这是苏家人在鸣冤?”
为什么非得要在这个时候提及苏如烟呢?
楚宏浚险些又从椅子上摔落在地。
他也跟着抬起头,却发现那豆大的雨滴直接从天际上哗啦啦犹如泼水般直接灌进了他的眼睑。
那一股酸涩,差点儿砸得他眼珠发涩,楚宏浚慌忙低下头揉着眼睛。
“楚王,本王再问你话呢!你是不是也该趁着今天给苏家一个交代,给你的国民一个交代啊?”
“孤,孤王……”
“对,交代,王上,你必须给咱们一个交代,当年苏家的事情,举国皆知;如今既然知晓一些都是这沈家造的孽,你是不是也该替苏老将军平反啊!”
这时候谁会说这种话?
步非宸不顾一身湿泞,侧目凝视,却忽然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
御史大夫?想当年苏家出事的时候,她贵为一国之后,亲自登门求见,却就是被眼前这个老东西拒之门外,还说什么苏家罪有应得……
如今他倒是第一个站出来又充当了好人?
随着身旁的靡靡之音愈发嘹亮,步非宸却觉得愈发的恶心。
这一张张明面上好像是义愤填膺的面孔,但他们哪一个人的骨子里面没有践踏过苏家人的血肉之躯?
如今想要把自己当作是圣人;可谓是为了明哲保身,连自己的主子都能给出卖了。
步非宸又转身看向楚宏浚,闲凉一笑:“楚王,你瞧瞧,眼下连你的大臣们都在替苏家鸣冤,这件事你可千万要处理妥当,不然本王以为……这众口难调之下,你这王位还有得坐没得坐,都是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