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然转身,从那纠结的双眉不难看出,此时步非宸脸上的惊骇似乎比逃离的欲望更加明显。
她凝眉看向了风无眠,后者则是一脸心虚的表情。
“爷,我也没想到那个凌萱还有这么一手,当时咱们已经破了阵法,却没想到她突然用毒……”
“人呢?难道说熙国上下这么多人,却都只能束手无策?”
“该想的法子都已经想过了,可是凌萱那女人就是一口咬死了不说,我估摸着,她是想要等着皇上驾崩,到时候好替她那个主子争了个便宜的天下。”
凌萱,这女人对桓安倒是用情至深,但若是她的诡计得逞,只怕真的就要天下大乱了。
步非宸盯着窗外叮咚作响的雨声,最终叹口气说道:“备车,我亲自去见她。”
“你,你终于肯见皇上了”宋人渺那激动的表情让人有些动容。
只可惜这一系列的表情落入步非宸的眼中,却没有激起任何一点儿浪花。
她平淡无奇的看着宋人渺,低声开口道:“错了,我何时说要去见你们的皇帝了?我要去见的是凌萱……出了这种事,有些陈年旧事,也该做个了结了。”
凌萱与步非宸,这两人能有什么陈年旧事需要了解?
宋人渺瞠目结舌的看着对面之人。
“你怎么回事儿?还傻愣着做什么?难道还真想要你家皇帝一命呜呼了?”
不知为何,只要一看到这宋人渺慢半拍的呆滞表情,风无眠就有种想要捏死人的冲动。
三人坐在马车之中,听着马蹄飞溅在地上的铁蹄声,步非宸双目一直看着外面。
“摄,妹妹,这几年你都去了哪儿?因何不跟家里有个联系?你可知道姑母几乎是一夜白了头,整日对着你的牌位垂泣,眼睛都差点儿哭瞎了。”
心中虽有愧疚,但步非宸却只能叹息着说道:“有些事情,总要有个过程,这过程之后,大概大家的生活也就都各归各位了,我不过就是想要过一种无拘无束的生活,不见面,也许对大家都好。”
“你这是不负责任的说法,你可知你这诈死一走了之,给你的亲人们带来了多少的伤害?”
“你干什么跟我家爷这么怒吼?若不是皇帝先做了对不起爷的事情,事情又怎么会朝着这个局势发展下来?”
宋人渺呆愣愣的僵在当场。
在他那久远而模糊的记忆之中,似乎步非宸身后那个侍卫一直都是个沉默寡言,不善言辞却一直忠心耿耿之人,可眼前这个女人似乎言语太过犀利,表情太过丰富,似乎与那人相去甚远。
而同时注意到这一点的出了宋人渺还有步非宸。
她看着风无眠,这是多年以来,她第一次在无眠的脸上看到了女人该有的表情。
双眸在风无眠与宋人渺之间来回兜转了几圈,终是叹口气无奈的笑着看向了马车外面。
姻缘天注定,似乎这是世上根本就无人能够左右的事情,她总想着个风无眠在个恰当的时机找个老实本分之人,却不料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如今这个人不是已经悄然来到了风无眠的身边了吗?
一声呵斥,马车停在了军营外面。
步非宸披着兜风下马,眼前熟悉的场景让她有了瞬间的恍惚,难道是说她又重新回到了过去?
“少将军,你这是跑到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老将军一直很担心你?”
“你看我把谁……”
“带我去见凌萱。”
步非宸侧身站立在那里,似是有意用宋人渺的高大身躯遮掩着自己的面孔,不冷不热的开口。
“这位是……”
“她不就是……”
“若是不想你们的皇帝死,现在就带我去见凌萱,我没工夫在这里与你们耗下去。”
步非宸清冷的口吻,打断了宋人渺极度的开心,他还想要开口,此时却忽而觉得手肘一阵刺痛,竟是被风无眠狠狠的拧了一把。
那人略显迟疑了一下,却亲眼看到宋人渺不无恭敬的带着那人朝着牢房走了过去。
四周密不透风的牢狱之中,虽说条件一般,但也并没有对她动刑;这足以见证熙国的将士起码还算得上是君子风度,毕竟对一个女囚,他们也实在是下不去手。
背后锁链乍响响起,但凌萱此时却只是蹲在地上,浑身蜷缩着,用双手抱紧膝盖,头颅扣在膝盖上面,声音从腿窝处阴冷的传扬出来。
“你们就别费心思了,我是不可能会给你们解药的,你们就等着熙国丧钟敲响,到时候这天下最终还是会落在我家主子的手中,嘁嘁,呵呵呵!”
“嗯,你的想法倒是不错,不过在这枭雄乱战的格局之中,谁会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可一直都是为未可知。”
这声音……她……
凌萱猛然间抬起头,一眼看到那足下沾染了些许泥土飞沙的浩浩身影缓慢朝着自己靠近,她甚至是不敢置信的睁大了美眸,大声叫道:“怎么是你?”
“为何不能是我呢?”
“你……你竟然会回来?你竟然回来了?哈哈哈,没想到,我还真是没想到,怎么,你还顾念着自己的旧主,想着要回来救他?”
看着凌萱满脸嘲讽的神情,步非宸却忽而诡异的在嘴角露出了笑容。
“旧主,你觉得我步非宸是可以被人掌控之人吗?旧主?你口中的旧主又是谁?上官扶苏?还是你的主子桓安?”
“你……都知道了?”
“为何不知?你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殊不知在我眼中却早已是漏洞百出。”
“不,这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会知道的?这不可能?”
“我为何不知道?山上的日子有多清苦,自是不用我说,咱们都各自在一起生活过;你以为就凭无眠在林中随便打几只猎物,就能让你拿到山下去换来锦帛玉衫,还有那享用不尽的宣纸;若不是有人给你这些供给,一个山中之人,简衣陋食尚不能果腹,又怎能这么宽敞度日?”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就已经知道了?”
“不错,更何况,如意在临死的时候曾经与我说过一句话。”
“如,如意?”脸色惨白,凌萱似是有些发抖的看着步非宸。
“如意在临死的时候,在我耳边说,小心凌萱!这四个字,难道还不足以让我有戒心吗?”
那个女人,那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女人,最终还是让她所有的一切都废了。
她恨恨的盯着步非宸,却又低声阴笑:“小心我又如何?现在上官扶苏不一样也中了我的毒?到时候他一死,熙国必定会天下爱大乱。”
“凌萱,我听你言语,似乎也是熙国人,既然身为熙国人,为何要做这种背离祖先的离经叛道的事情?”
“背离祖先?哈哈哈,祖先?祖先又值几个钱?在我差点儿被饿死,在我差点被人欺凌的时候,除了主子以外,根本就没有任何人朝我伸出援手,在我心目中,没有国家,只有主子。”
听了这句话,步非宸并没有反驳的点点头,而后她又侧身说道:“解药,当真不打算交出来?”
“你休想,步非宸,你难道还当真要对我一个女人下手不成?我告诉你,即便是用了非常手段,即便是酷刑,我也绝不会背叛主子。”
“好,很好,那我就在这里感谢你了。”
“你,你说什么?”凌萱此时已经被步非宸的话弄得一头雾水,她愣神的看着步非宸嘴角肆无忌惮的笑容,竟然有些迷茫。
“怎么?你是还没有想明白?那不如我就与你一同剖析一下,如何?”
“你想要说什么?”
“没什么啊!不过就是在这里感谢你,感谢你让我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一切。”
“你说什么?”
“还不明白?你对上官扶苏下了毒,而最终他无药可救,身死之后,你觉得在熙国里面,谁最有权力能够集结所有人马,一呼百应的继承皇位?”
凌萱双眸陡然瞪得溜圆,这个时候她总算是听明白了步非宸的话语。
有种不确定的心思在心底蔓延开来,她结结巴巴的说道:“你,难道你是想要……”
“你说呢?这熙国的半壁江山本来就是我打下来的,要说我继承这个皇位,应该是没有人会出言阻止的吧?”
“步非宸,你在说什么?”
没等凌萱开口,牢狱外面的宋人渺已经急不可耐的开了口。
睨目冷视着扫了他一眼,风无眠立即扯上他的衣袖准备让他离开。
“步非宸,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情来?你……”
“你给我闭嘴!”吼完这句话,风无眠一巴掌拍在了宋人渺的后脑勺上,直接将人打晕过去。
而眼见着碍事的人已经被带走了,步非宸忽而又睨目看向了凌萱;“还有另外一件事,不妨也在这里直接告诉你好了。”
“你,你还想要说什么?”
“说什么?不过就是这天下罢了,你想要让你的主子得到这整个天下,但是我却也一直在觊觎这一切,你说,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