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对于春归而言相当的漫长。
就连寻常害羞得听一听汤回的名儿都会原地变个红脸关公的梅妒,今日都自告奋勇去了前院守着,为的就是督促汤回不断外出打探消息,好及时报知大奶奶耳闻,倒是菊羞还有闲心说打趣的话,和春归吃午饭时一直拿她的亲姐姐嚼牙,梅妒就成了个活生生恨嫁的女子形象。
又还有尹晓低来添乱,说什么这时候就该出现个觑觎梅妒姿色的霸王,强取豪夺的人物,但汤回仍然对梅妒矢志不渝,跪求主人赵都御出手相助,奈何赵都御竟然也不愿为了奴婢得罪权贵,走投无路之际,多亏得足智多谋的大奶奶巧施连环节,不仅让汤回、梅妒有情人终成眷属,而且还狠狠惩治了那无法无天的权勋豪贵!
春归:……
连菊羞都说:“尹姑娘是否对大爷心存误解啊,大爷哪里至于见死不救,再说这满京城的权勋豪贵,还有连大爷都不敢开罪的人?”
尹晓低笑嘻嘻的胳膊一伸勾住菊羞的脖子:“我这是杜撰话本子呢,冷脸都御啥好写的,当然是要突出大奶奶这么个活色生香的美人儿才有看头,骗得那些风流才子们掏腰包追捧我编的故事。”
“我看你是皮痒了吧,尹兄把你惯得也真够无法无天了,成天里光寻思着来我家里骗酒喝还不够,又琢磨着把大奶奶编进话本子里牟利生财。”兰庭一脚踏进自家园子,没想就听见尹晓低一番“高论”,没忍住火,直接进行人身威胁。
吓得尹晓低拔脚飞奔夺路而逃,连挑中的两壶酒都落下了忘记拿走。
春归才让菊羞跑一趟腿,给尹小妹把酒捎去,她自己听兰庭细细说起今日乾清宫上一场鏖战,到弘复帝已然完全相信鲍文翰确然便是废燕余孽时,春归长舒了口气,她知道战局进行至此,自己一方可谓是大获全胜了。
“郑秀当然不会当场认罪,不过鲍文翰已经自
知罪责难逃了,到此地步,他们夫妇二人固然不能免死,不过为了给子孙争取一条生路,也只好坦白罪行,以望能赢获太子殿下替他求情,谏言皇上能赦免他的子孙不死。鲍文翰乃废燕余孽一事,确然因先帝时期的东厂太监审问废燕掌握,告之郑秀,郑秀认为鲍文翰一党可以利用来私吞铁矿,暗造兵器以备情势紧迫时兴兵谋反,故而隐瞒不曾上报,并以此为把柄要胁鲍文翰向他投诚,且一直利用鲍文翰党徒,趁职务之便进行等等逆计。
如张况岜等矿主,实则并不知事关鲍文翰及郑秀,他直接听令于工部侍郎尤典教,也知道铁矿最终是送至福建,福建四大家族,除陈氏之外另三家都是协佐于临淄王,所以张况岜以为临淄王便是尤典教身后的谋主,郑秀确然是因察觉到我已经留意上矿务这条关脉,所以舍出尤典教及张况岜,企图让我认定这条线索指向的是临淄王党,转移注意力,放弃继续追察下去,以为这样一来,鲍文翰就能继续隐藏下去。”
春归还记得尤典教是“畏罪自尽”,根本不可能供出鲍文翰来,不由道:“迳勿没这么容易中计,但不得不说郑秀对皇上的心思揣测得格外准确,皇上当时便意识到此事必然与某位皇子相关,所以不欲深究,故而才把尤典教灭口,横竖都不至于让鲍文翰受到牵连。”
要不是她的外祖父后来想起了潘存古当年的提醒,赶回汾阳再探究竟,而这消息又因华霄霁而走漏……郑秀便不会将外祖父和两位舅舅灭口,又若非她有娇杏可以轻易潜入潘家窥闻秘辛,哪里这么容易便能锁定鲍文翰,即便可用程敏的证辞指控郑秀,弘复帝相不相信尚且两说,便是郑秀获罪,说不定也不会将鲍文翰供出,那么这位害死外祖父等亲长的元凶之一,就会逍遥法外。
“利用福建三姓向东瀛东条大名走私铁矿,同样是鲍文翰的建议,因为他那时已然知道郑秀暗中说服了温骁投诚,之所以利用福建三族,一来是为了让计划更加周密,万一暴露
,福建三族和临淄王便能顶罪,临淄王图的是财利,因为谋储蓄养人手花耗甚大,仅有成国公府的支持远远不足,但郑秀极其善于经营,魏国公府完全有能力支持谋储的各项需用。
但造器是为情势紧急时起兵谋逆,仅有武器并不足够,更重要的兵源,温骁虽掌兵权,但远在福建,一但调兵逼向京城,并不能够长驱直入,有足够的时间让京营准备,与叛军对抗,利用温骁起兵成功机率极低,所以只有偷袭才有几分胜算,郑秀与东条大名勾结,图的就是兵源,东条大名这些年大肆俘掠沿海青壮,却将这些人交给郑秀的党徒暗暗训化,一旦需要起兵,可分拨用假身份潜入京城。”兰庭继续道。
“那么这批兵源呢?”春归忙问。
兰庭却摇了摇头:“献计的是鲍文翰,组织执行的却是郑秀,郑秀行事谨慎,当然不曾向鲍文翰透露私兵养于何处,且鲍文翰虽然认罪招供,郑秀却仍然顽抗,今日在乾清宫正殿之上难以逼得郑秀招供,所以皇上最终下令将涉案一应人员如成国公、承恩侯等等收监入狱,令锦衣卫负责鞠问三法司负责督审,临淄王软禁于王府,各府也一并封禁,诸涉案人员子侄、家眷乃至仆从,由东厂负责鞠问。”
也就是说这回案件,不仅厂卫其动,连刑部、大理寺及都察院三法司也共同参审,足见弘复帝下定了彻察的决心。
“秦王呢?迳勿没有指控秦王?”春归意识到这场鏊战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临淄王入罪已成必然,这个时候指控秦王,恐怕会让皇上心生抵触,当然最关键的是郑秀并未开口,程敏及鲍文翰的口供皆针对于承恩伯府及八皇子,我估计他们无一知道郑秀辅佐之人其实是秦王,没有证据,难以将秦王一网打尽。”
“郑贵妃呢?贵妃怀有身孕,当时贵妃身于内廷所能见到的外男只有秦王!”春归道。
但话刚出口她就意识到自己太急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