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焦溏把路上买来的慰问品交给文员分下去,全靠各位老师帮忙改进绣法,让我能快速适应新材质,这是大家一起完成的作品。
他很感激,用水晶泥填充只是一个想法,而将这个想法实现的,是厂里的老师们牺牲休息时间,陪他不断尝试各种针法效果,才有最后的成果。
溏溏不用这么谦虚,一个老绣工拍了拍他的肩,这段时间,他们和焦溏一起摸索新针法,早熟悉他的品性,是值得跟随的领头人:这个可以说是近年难得的创新。
和老师们简单庆祝过后,焦溏回到单独的工作室,开始思考下一件作品的题材,小桃子敲响房门:在忙吗?看看这个。
点开小桃子递来的平板,看到视频封面两个熟人薛蔡和柏悦,焦溏禁不住吐槽:这两人?不过仔细一想,薛蔡是绣师,柏悦据说是设计师,大概是合作?
我和薛老师成立中外合资的捧月刺绣工作室,带领华国刺绣走向国际。采访视频里,薛蔡和柏悦站在一家工作室前,面对镜头宣布:我们的卖点是高端定制,同时开设刺绣精品课程,为粤绣培养优质人才,内涵不是那些随随便便的体验课能比。
如果说这段发言是焦溏多想,那么接下来记者的提问,可以说就是冲着他来:你们接下来会不会也开直播、多渠道宣传?譬如综艺?
我们一心做刺绣的人,没空像小年轻一样净靠网络互撕、传绯闻提高流量,只知道踏踏实实刺绣。薛蔡以一种长辈居高临下的口吻:有人可能会说我们憨,我愿意称为一种情怀。
视频的后半段是介绍他们这个工作室人员储备量丰富、人均大师、设备精良云云,焦溏没兴趣听下去,随手关掉。
小桃子担心问:他们是不是想抢我们的生意?
焦溏笑着摇头:管他们那么多,顾客会用钱包投票。
可笑的是,虽然两人明里暗里贬低体验课,小桃子查到,他们实际开设了和朝凤相同的课程。当然,他们主打的是号称独家的精品名师班,一期价格高达五位数。
他们不敢明着叫板,只敢暗搓搓阴阳怪气,就是想我们上套。焦溏翻开一本画册,漫不经心道:我偏不配合。
确实,小桃子眼里满是崇拜,在我心里,朝凤就是最好的。
两人聊得兴起,前台的电话响起:焦先生,雷泽集团的总经理助理宋先生到了。
焦溏精神一振:麻烦你请他进来。
昨天雷泽集团的宋子峰联系他,说有重要合作,希望当面谈,焦溏只当是他们总裁想再定制一幅绣画,一口应下。
走进会议室,焦溏礼貌和来商谈的宋子峰握过手:上次谢谢贵司总经理赞赏。
宋子峰客气道:这次来是想与贵司商谈进一步合作事宜。
又一个进一步合作,焦溏先请他坐下,开门见山道:承蒙贵司厚爱,敝厂暂时没有出售的计划。
焦先生您多虑了。宋子峰露出一个公式化的微笑:我们寻求的是合作,并不是收购。请允许我向你详细解释
两人足足谈了两个多小时,结束时,宋子峰彬彬有礼道:期待焦先生的答复。
呼送走宋子峰,焦溏瘫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已经是一条咸鱼,手机偏在这时响起,看到来电显示大狮子,他随手接通视频通话:怎么啦?
我沈辞风紧盯画面,焦溏似乎是仰面躺着的姿势,如同一只慵懒的猫。他的纽扣解开一颗,露出大片莹白,眼神迷离,完全不设防。
怎么不说话?焦溏伸展双手,衣领无意中被扯得更开:你知道吗?你同事宋先生刚走,没想到,我这个小厂会被雷泽看中。
看来是宋子峰谈合同把人折腾得不轻,沈辞风以拳抵唇,以免被看出端倪:谈得不顺利?
倒也不是,雷泽的财力和口碑确实比迈肯好太多,焦溏其实有点疑惑,看上去,这个合作,他们是让步的。
与迈肯直接甩钱收购不同,雷泽集团提出的是股权置换,两者地位是平等的。假如能谈成,朝凤将会和传说中的雷泽集团成为策略伙伴,不仅会获得资金支持,甚至可以设立专业刺绣技术研究室。
沈辞风边听边满意颔首,问:你有什么顾虑吗?
焦溏抬起眼,眸中璀璨如星辰,半开玩笑问:你在替你们老板探口风吗?
沈辞风打趣道:对,你不都听出来了?
对方开出的条件是很诱人,所以我更要慎重考虑再回答,毕竟这个世界没有免费的午餐。见他抿了口咖啡,若有所思,焦溏随口问:你现在不忙?
沈辞风放下杯子:快下班了,等下去接你。
既然他不忙,焦溏来了兴致:这是你的办公室吗?能不能看看?想知道沈辞风平常是在什么环境工作。
对,沈辞风闻言,拿起手机,在办公室里转了一圈,没什么好看的。
他的办公室是极简风格,除去必须的摆设,没有半点多余的东西。
没什么,好奇,瞥见他身后一闪而过的画面,焦溏忽地心跳快起来,故作轻松道,你放下手机吧,镜头转得我有点晕。
镜头固定后,焦溏看得更清楚,墙上画框中,一位将军手持红缨枪,昂然傲立长城之上。
刚和宋子峰寒暄时,对方提起过总经理非常喜欢你的作品,一收到就挂在办公室,那幅他为雷泽总裁设计绣画,此时就在沈辞风身后。
作者有话要说: 沈辞风:等收拾好沈家就向溏溏坦白!
焦溏:这个fg太大了
第33章
焦溏脑海中跑马灯般浮现自两人相遇起的无数片段:沈辞风第一次在他家里看到绣画、隔天雷泽集团的助理便联系他定制绣画、租来的直升机还有最近他不过提起一句想找新材质,没过几天沈卓便借来雷泽集团旗下实验室的独家研发产品。
如今回想每次他提起雷泽集团,沈辞风的反应总有几分不自然,那人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焦溏也懒得追问。线索一点一滴串起来,答案呼之欲出,是他一直灯下黑。
溏溏?沈辞风见焦溏看着手机发呆,是不是累了?
有点困,合同几十页,看得我想睡觉。焦溏夸张地打了个呵欠,我先眯一会,等你过来。
合同是这样。沈辞风道,你先休息。
结束视频通话,焦溏用手臂挡住眼睛,各种念头却似打结的线团,越理越缠。话说回来,仅凭一幅绣画,就认定沈辞风是雷泽总裁,似乎有点武断,他需要更确凿的证据。
脑中时不时蹦出乱七八糟的画面,焦溏索性闭上眼睛,试图放空思绪,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下班时间,小桃子从绣架上抬起头,恰好看到沈辞风站在焦溏办公室门外,不知道等了多久。
沈辞风凝视的眼神,让小桃子脑海中无端想起那句话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就算捂住嘴巴,还是会从眼睛里流露出来,目光胜过语言,连旁人都能感受到眼神里蕴含的深情,真挚得动人。
似乎察觉到身旁的视线,沈辞风回过头,对小桃子礼貌颔首,比了个嘘的手势。
知道对方在暗示自己别发热发亮,小桃子心领神会,迅速收拾好,脚底抹油遛了出去。
见时间不早,沈辞风推开门,放轻脚步,走到在沙发上轻寐的人跟前。
夕阳把房内一切染成温暖的淡金色,勾勒出焦溏纷华妍丽的五官,他呼吸均匀和缓,蝉翼般的睫毛在下眼睑投下一片阴影。
溏溏?
半睡半醒间,焦溏隐约听见有人在叫他的名字,鼻间闻到安心的松木香,他无意识伸出手,声音软软糯糯:抱。
下一刻,他稳稳落入一个厚实的怀抱,脸颊贴上一片温热,耳边传来有力的心跳声。
你什么时候来的?揉了揉惺忪睡眼,焦溏以为自己还在沙发上,下意识想坐起,听沈辞风低声提醒,别乱动。
睁大眼睛,焦溏这时才发现,他整个人被沈辞风打横抱在怀里,那人还打算抱着他往外走。
你做什么,焦溏一手抓住他的衣服,将头埋在他怀里,藏起发烫的脸,快放我下来,万一被人看到怎么办?!
我们是领过证的夫夫,看到就看到,沈辞风一低头,就看到他泛红的耳尖,可口诱人,一本正经道,其他人下班了,你身为领导,要以身作则,劳逸结合。
厂里确实不剩几个人,但让人看到还是不太好,焦溏双手环住他的脖子,急中生智:我知道了雷泽集团总裁的一个秘密!
沈辞风一听,果然止住脚步:什么?
你凑近些,我悄悄告诉你。忍住笑,焦溏趁他低下头,飞快在他唇角亲了一口,轻松跳下地:骗你的!呆子!
呆呆站在原地,唇角的触感似乎还没消失,沈辞风脑海像有烟花炸开:溏溏亲他!
快点回去,焦溏的脸染上一层红霞,见沈辞风像根木头一样杵在原地,不知道该庆幸还是好笑,主动伸手拉他,走吧,大狮子。
沈辞风懵了:焦溏不仅主动亲他,还牵他的手,今天是什么大日子?!
一边往外走,焦溏一边悄悄看听话的沈辞风,不禁对自己方才的结论产生怀疑:堂堂雷泽集团总裁,怎么是个呆子,手一拉就跟着走?
这时的沈辞风,就像扑到玩具的大金毛,就差没高兴得摇尾巴,确实很上难联想到商场那个杀伐果断的沈总。
溏溏?好不容易从天降惊喜中缓过神,沈辞风见身边人坐上车后,一直抬头看天,偷偷坐近了些:在看什么?
刚有直升机飞过,焦溏没点穿他越挨越近的动作,反顺势向后靠,枕在他身上,故意感叹道,想起你从雷泽租的直升机,能再坐一回多好。
沈辞风满足搂住怀里的人:你要用的话明天让人明天开、租过来。
焦溏乜了他一眼:你们的总裁先生不用吗?
沈辞风坦然道:他还有别的。
焦溏:他有多少架直升机?
沈辞风想了想:应该是三架。私人飞机不算的话。
焦溏:原来有钱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沈辞风低下头,注视着他的眼眸:你对他总裁很好奇?
当然,焦溏挑起他的领带,在手中把玩,漫不经心问:假如朝凤和雷泽谈成合作,我会见到总裁本人吗?
近期不会,沈辞风脱口而出,意识到自己答得太快,镇定补充,他在出差。
哦?真可惜,焦溏抬眼看他,嘴角勾起,笑吟吟问,总裁先生的身份保密得这么好,会不会,他的家人也不知道?
以前他没有家人,沈辞风深深看了他一眼,现在有。
焦溏一愣。
确实,他没考虑到,在雷泽集团没起来前,沈家才是占绝对优势的一方。哪怕先前被探到一点蛛丝马迹,可以想象,沈家会如何打压,这就是沈辞风不得不煞费苦心隐藏的原因?
见他默不作声,沈辞风无端浮起一丝不安,试探问:怎么不说话?
将那人复杂的眼神尽收眼底,焦溏淡淡笑了笑:我只是想,总裁先生私下会不会也是一般人,没人分享成就,会不会寂寞。放开他的领带,焦溏仰起头,指尖似有若无抚过他垂下几丝的刘海,不过,现在有就好。
怀里焦溏的眼眸似浸着一层盈盈水光,手腕带起缕缕鸢尾花香,淡雅、如影随形,沈辞风怔怔看进这样的眸子里,心跳快得像有两百迈,震耳欲聋。
*
雷泽提出的合作很快通过焦家律师团队的复核,没过几天,总裁助理宋子峰代表雷泽、在朝凤向焦溏递交相关文件。
两人走流程握手,焦溏听宋子峰道:希望焦先生能对这个合作暂时保密。
对上焦溏询问的目光,他解释:与集团其他规划有关,公司很重视这次的合作,往后总经理本人希望将来有机会能和你当面详谈。
掩饰住心底惊讶,焦溏礼貌答:非常期待。
送走宋子峰,进来的小桃子见焦溏盯住合作文件,半天没翻一页,喊了好几声才有反应,不解问: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高兴是高兴的,焦溏在想宋子峰那句总经理希望将来有机会和你当面详谈,莫非是他猜错了?揉了揉额头,他瞥见小桃子手上的信封,问:你拿的是什么?
拍卖会的邀请函,小桃子把信封递给他,洪会长让人送来的。
打开邀请函,焦溏眼前一亮:一周后的拍卖会,我们可以选一幅绣画参拍。
这是我接管朝凤后的第一个拍卖会,焦溏神色凝重,要选最能代表大家水平的作品
一周后。
拍卖会于本市唯一五星级宾馆举行,去往会场路上,焦溏在车后座打开参拍名录,一眼看到最后一件拍品《九龙戏珠》屏风,绣师:薛蔡。
合上名录,焦溏抿了抿唇,他并非不能接受天外有天,何况艺术审美选择有一定主观因素;与此同时,他也有作为创作者的自傲。这次交出的作品,是他和朝凤二十多位经验丰富的绣师共同绣制,被安排在倒数第二,恰好在薛蔡的屏风前面。
掌心忽地被一阵温暖包裹,焦溏低下头,沈辞风的手掌很大,虎口有一层薄茧,恰好能把他的手完全覆住,耳边响起那人低沉安心的声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