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道不够,小姑娘双手并用,再加上用力过狠,双刃匕首的另一端深深划破了她的掌心,稚嫩的绿色血液和流淌的深紫色混在一起,像一幅写满了混乱的油画。
不被允许捉拿卡魔拉的战士们只能守在周围,屋漏偏逢连夜雨,他们在这种情况下撞上了尼福尔海姆的巡逻队——天知道为什么一向偏好主战场的尼伯龙根人怎么突然搞起了边界巡逻。
刀剑相向的声音掩盖了很多声音,但战场的中心就像台风眼一样平静。
灭霸伸出宽厚的手掌,把小姑娘鲜血淋漓的小手从匕首上拨开。
他托着她的手,拇指在她的伤口轻轻拂过,发出一声低低的叹息。
也许他会听见又一个无趣的答案,比如说恨,比如说恐惧,比如控诉他的冷血无情……在征伐的这一路,他已经听见太多。
然而最大的指责早在他践行它的那一刻出现了,他的母亲像是这几十年来一样,出生时她拿着匕首要杀他,死去时她拿不到匕首了,但还是恨不得他去死。
可是所有人都不懂,不懂由衰而盛、由盛而衰是宇宙的必然循环,他所做的不过是在最绝望的结果到来之前,将底线拉到可控的范围内,为它们打开新生的大门。
“因为你不懂爱。”
稚嫩的嗓音诡异的和成年女性的嗓音结合起来,像是没有时间间隔的回音。
“你不懂。萨诺斯。”
第95章 倒计时了
“你不懂。萨诺斯。”
灭霸虚弱的抬起头来, 他沟壑纵横的面孔看起来有些放空,仿佛被人戳住了痛处, 又好像只是在透过卡魔拉稚嫩的面孔看另一个人。
谁也不知道在这一刻他想了一些什么。
也许是出生时苏珊虚弱但坚定的举起的匕首;
也许是阿拉尔斯抱着襁褓中的他对整个泰坦说“这是我最骄傲的独子”;
也许是幼年时和其他的孩子去山洞探险、遇见的凶残的穴生蜥蜴——它们像是对待同类一样友好的对待他, 却转头攻击猎杀了他的朋友,而他生平第一次举起屠刀, 冷血动物的鲜血浸满了一整个洞穴……
又也许是泰坦族的姑娘们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嘿你们觉不觉得萨诺斯的皮肤特别酷?我喜欢他”;泰坦族的小伙子们揽着他的肩膀说“兄弟你真是强大”;
还或许是离开泰坦族之前, 他在漫天飘雪中回过头去看的最后一眼。
“……不。”
他坚定的说。
“不。是你们不懂。”
泰坦人庞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小山, 但此刻的萨诺斯更像一座不断往外流淌岩浆、被一层又一层凝固的紫色血痂掩埋起来的半活火山。
他佝偻着,不知是因为疼痛, 还是因为想要抱住怀里似女孩、又似女人的卡魔拉。
——这两个卡魔拉快要消散了。
她的指尖因为饥饿而像个发霉的小鸡爪, 虚虚的紫红色长卷发从她肩上落下来,笼罩了她瘦弱的大半个身子。
“那我很高兴我不懂。”
她的瞳孔那样深, 她深深的、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用两个声音, 说出了最后一句话。
黑翅缘的雪鸟站在枝头,发出一声长长的啸声,震下小块霜雪。
那长啸也将匕首跌落雪地的轻微“噗嗤”声掩盖。
一阵狂风骤然席卷而来,卡魔拉的虚影倏地散了……
好像从未在这人世来过一遭。
……
萨诺斯死了。
就像个玩笑。
萨诺斯被一个小女孩杀死了。
然后小女孩消失了。
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和疑问盘旋在帕特里夏的脑海里, 她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天赋用出了差错——不然怎么会透过雪鸟的眼睛看见这么戏剧性又荒诞的事情。
她相当谨慎的换了一双“眼睛”, 来来回回确认了好多遍。
她觉得她和灭霸周围的叛逃军队一样懵。
直到她通过一只树鼠的眼睛看见丛林里一头生着优雅犄角的白毛鹿——鹿的眼里燃着常人难以察觉的幽蓝色。
……要完。
“萨诺斯死了!”帕特里夏好一个哆嗦, 拉住不明所以的史蒂夫低语, “走走走赶紧走,要被发现了!”其实已经被母上大人发现了。
“什么?谁死了?”少年不明所以,但还是眨眨蓝眼睛, 顺从的牵来小马,跟在后头。
一直到走出这片林区他才反应过来:“……那战争,不用打了?”
其实没那么容易,不过“领袖倒下了”肯定会对战局产生影响。
当天夜晚,不出所料,前线传来了泰坦反叛军撤退的消息。
于是两个偷偷摸摸跑出来的“志愿军小兵”就显得十分尴尬,而且白天时发现了帕特里夏的那头鹿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并没有像帕特里夏预计的那样换其他的“眼睛”传来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