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机会!
十五咬牙挺着皮肉被割开的疼痛。
这,也许是他唯一击退对方的契机。震足而上,用全体的力量推着手臂导入手腕,人与剑一起冲向贺云天。
唯一遗憾,贺云天动作太快,或者是他自己慢了?这一剑只捅穿敌人的腰侧。
右手不是很疼,有点麻,右臂也麻了。有毒?
十五弃剑,向后一跃,撞在了荣敏身上。
头也不回:“走!”
左手连续甩出两柄飞刀,“蒲绍!撤回来。”
他挡不了一会了,他没有个时间。
十五的动作略带滞涩,晃眼的烈日下,只看到贺云天按住腰侧,狭长的眼睛里有惊讶有狠毒。
等不得!
十五单手扯开腰带抡起向前一震,六把飞刀齐齐射出,形如半月。
误伤就误伤吧!
贺云天也急眼了。提起长剑拨开迎面而来的两把飞刀,翻手握住剑柄,细长的剑如箭矢般掷出,快的无法躲避。
中了一剑和中两三剑没什么区别!
十五提起一口气。他可以跃开,或者最后一击。
【那你就好好的护着我吧,掉一根头发都不行!】飞刀用尽,兵器脱手。璇玑营的人还有最后一发暗器,曾经,很多人,把它留给自己。
十五勉力挥起右臂搪开飞来长剑,左手拔出头顶的银簪。
这一掷用尽他最后的气力,用尽他毕生所学。
璇玑营的每一支簪子都代表着一个人。
他看到他的银簪直直的钉进贺云天的胸口。终于,得手了……
十五再无可继之力颓然倒下。
他不觉得疼,那剑上的毒药麻痹了身体。
他只觉得想睡,觉得脸颊贴住的地面很热,觉得阳光很刺眼。
“十五!”
谁在叫他?
不要叫我,让我,休息吧。
南域终于下雨了,在十五受伤昏迷三天后。
夕醉楼的毒药最可恨!
荣敏每天都要来看看他的侍卫。掌心,右臂,肩膀上的伤口泛着乌黑,血勉强止住,但又不能完全让它止住。
要让有毒的坏血流出来,可是夕醉楼的毒药渗入了十五的皮肉。于是日日都要放掉坏血,日日都要用小刀刮掉一层染毒的肉!
每天荣敏都执拗的站在一旁监视大夫。每刮掉一层,即使是薄薄得一层,他的心都跟着一揪。唯一庆幸,十五昏迷的很深,这一日一日的痛他不知道。
他怎会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人若是如此岂不是和死了没什么两样?
荣敏坐在床沿默默低着头。
躺在床上的十五很安静,闭着眼睛,每一次呼吸都那么轻,需要仔细观察才能看到略微的起伏。他答应过要保护他,于是他就把自己当肉盾么?
这傻瓜!
“让他,醒过来!”
“回王爷,如果病人醒来,每日割肉之时必然挣扎,只会让伤势更加严重。现下昏睡是属下用药所致,为的就是减轻病人痛楚,请王爷不必担忧。”
荣敏微微点头,又问:“这毒还解不了么?”
大夫跪倒,“属下无能。病人所中之毒乃若干种毒药混合制成,如是单一一种,可解。这混起来的,只有制毒之人知道配比分量。如若不知比例贸然尝试,只怕……”
“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日十五以银簪命中贺云天,混战顿时终结。
荣敏很后悔。
贺云天要解药,给他就是了。原想扣着沈聿枫是卖他一个人情,谁知他们江湖中人竟是心思怪异,非但不领情反而来报复。是他算计错了还是有他不知道的隐情?夕醉楼,贺云天,我荣敏记住你了!可恶!
蒲绍偷眼看,只见他家王爷神色阴郁,低着头,手上有一搭无一搭的捏着十五的手腕。这……再捏下去捏到伤口如何是好?
想出声提醒,可庆南王紧紧咬着的腮帮子告诉他,此人心情极差,人畜回避。
但蒲绍这直心眼子,终究忍不住:“王爷!你要捏到十五的伤口了!”
荣敏猛的收回手,表情讪讪的。
忽然扬着声音问:“李赞回信了么?派人过来了没有?”
“王爷,从南域到京城快马往返也要大半个月。信才送出去三天……”
“哼!璇玑营号称如何神秘如何无敌,我看也就那么回事。这些刺客和探子怎的也怕毒?难道不是百毒不侵的么?”
蒲绍为难了,支支吾吾,“这……百毒不侵,恐怕只是坊间传说,不可信吧?”
荣敏重重一拍床板,“李赞不是无所不能么?他最得意的刺客都昏迷三天了,不就是种个毒么?三天还不醒!”
“疼……”十五忽然轻轻叫了一声,然后在荣敏和蒲绍四只眼睛惊讶的注视下,声音逐渐大起来:“疼、疼,疼!疼死老子了!哎哟~~~”
荣敏顿时手忙脚乱,“叫大夫来,快点快点!”
蒲绍飞也似的跑了出去。
不片刻,大夫来了,还有另两个不速之客。
“王爷,”蒲绍抱拳道:“这两位是夕醉楼中之人。”
“拖下去乱刀砍死!”
“王爷!使不得!我们是来送解药的。”来人其中之一不是别人,正是穆子规。
荣敏阴着脸坐在旁边:“哦?你们这些人会这么好心?伤了我的侍卫又来送解药?”轻蔑一笑,“我且问你,如何证明解药真假?”
穆子规呼出一口气,微笑道:“给大牛兄弟服下立见分晓。”
荣敏一甩袖子,“笑话!万一是假药呢?不如你先捅自己一刀,跟我侍卫中一样的毒,你再吃了解药给我瞧瞧。”拿我的人试药?休想!
穆子规哭笑不得,“王爷,我们是以药换药。”
哦?对了,他怎么忘记了还有个沈聿枫呢?真是关心则乱。荣敏压住火气,镇静片刻,“来人,取解药给十五服下。”
“十五?”穆子规愣了愣,略一思索,笑道:“原来安大牛是假名。小兄弟叫十五么?”
蒲绍一把揪住他的脖领:“少废话,解药拿来!”
十五在床上咬牙勉强忍着。这滋味!又疼又痒又麻,好像千百把小刀在他身上戳来戳去还有人同时在搔他脚底板,啊啊啊!让他死了吧!
直愣愣的瞪着头顶的帐子,大脖筋都绷起来了。谁来给他一刀痛快的?
没等来刀子,等来一颗药丸,苦的让人想撞墙,这是十斤黄连熬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