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严、陆严,起来了。"
半梦半醒间,陆严感觉到有人正在他耳边喊他。声音低沉,有些沙哑,很性感。他挣扎着睁开眼,眼前是赵慈放大的脸。
"赵慈?"陆严嘟囔道,"我还在做梦吗?"
赵慈哑然失笑,把陆严拉了起来。意识还沉浸在睡梦中的陆严很是听话,软绵绵地靠在男人的身上,还在对方怀里蹭了蹭,像只乖巧的猫,以此求得主人的抚摸。
"你不是在做梦,"赵慈拍拍他的脸,说道,"该起床了,不是要看日出吗?"
"哦……对……"
陆严梁了梁眼睛,低垂着头,目光呆滞直视前方。他足足愣了三分钟,总算才清醒过来。他有几分不好意思地离开男人的怀里,打了个呵欠,含糊道:"现在……现在几点了?"
"快五点了。"赵慈看了看手机说。
陆严睡姿十分不雅,醒来后一头蓬松的狗毛到处乱炸,看起来颇为滑稽。他顶着一头炸毛注视着衣衫整洁的赵慈,发觉对方脸上没有丝毫的困倦,不禁好奇道:"你一夜没睡?怎么看起来这么精神呢?"
赵慈挑了挑眉,答道:"因为我精力比较好。"
"你真是够了……"
陆严见对方一副话中有话的样子,也不愿再与赵慈多费口舌,而是披上了外套,打开帐篷门走了出去。
清晨五点多,山上仍有些凉,陆严裹紧了外套,迎着凉风拨弄着他的满头乱发。但于事无补,他的头发已经被奇怪的睡姿定了型,再怎么拨弄也是一副令人发笑的样子。
天刚蒙蒙亮,晨雾也是蒙蒙的,缥缈朦胧,犹如仙境一般。陆严往东边眺望去,起伏的山峰巍峨耸立,天穹是有些灰的蓝色,而山与天的交际处,则渲染上了一层绮丽的橙色。那缕橙红色起先只是薄薄的一层,像勾勒着山峰的一条金边;随着时间的流逝,那条金边渐渐扩大,浓烈的橙红色取代了灰蓝色,巨大的天穹之下,一半是狂热的爱意,一半是冷静的深情。
身边的雾逐渐散去,陆严能明显地感受到晨间芬芳的潮湿气息。他屏息着,目不转睛地盯着远方的盛景--一束夺目的光亮攀上山尖,从小小的一点,慢慢放大,遮盖住了半壁江山,直到那明亮的光几乎刺瞎他的双眼。
陆严不禁闭上了双眼。
太阳升起了。橙红色散去,灰蓝色散去,晨雾散去,凉意也散去了。朝阳将一切属于夜晚的都驱散而走。天际变成澄澈的蓝,阳光慵懒,将大地上的花草树叶、山石泥土照得金灿灿的。
新的一天,一切宛如新生。
沐浴在晨光之下,他忽然感受到了生的喜悦。
好像连他自己,也获得了新生。
他侧头看向赵慈,发觉对方不知何时取了根烟,没有点燃,只是单纯地叼着。他微微眯眼,恍惚间觉得本未点燃的烟头,此时却已经燃起,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朝阳的光晕,像明火一样闪烁着,微小却耀眼。
同大英俊的男人穿着宽松的运动服,嘴上叼着一根烟,双手插进裤兜里,目光望向远方。分明是如此随性的模样,他却觉得对方有如天神,竟让他产生了臣服的冲动,想跪在男人身前,虔诚地亲吻对方的脚尖。
"在想什么?"男人问道。
他猛然惊醒,慌乱道:"没、没什么……"
"好了,"赵慈将叼着的烟收了起来,"要不要回去了?"
陆严眨眨眼,说道:"先把帐篷收起来吧。"
在收拾背包的时候,陆严突然翻到了他一时头脑发热带来的项圈。那东西藏在背包深处,悬着的金属牌像黑暗中的一缕光,他触手可及,却还没有足够勇气触碰它。他不知道,前路究竟是阳关大道,还是无尽深渊。
陆严有些出神,一瞬间想到了很多东西。过往如同老电影般,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滚动着。他的青春离他那么遥远,又那么接近。他感觉到他胸中涌上一股热流,在他心中掀起巨浪,汹涌澎湃,令他激动得不能自已。
他发觉赵慈说得没有错。他确实很喜欢。
他想,他真的受够了,受够了周而复始,受够了行尸走肉。
望着男人拆卸帐篷的背影,陆严取出了项圈,郑重地扣在自己的脖颈上,如同进行一场神圣的仪式。吊着的金属牌很沉重,圈在脖子上的颈环给予他禁锢感,他不禁有些呼吸困难,心中却变态地感到满足。
他悄悄将外套拉链拉到最顶端,领子正正好将项圈掩盖了起来。他走到赵慈身边,伸手拍了下对方,问道:"这边也差不多了吗?"
赵慈手上拎着装了帐篷的黑色袋子,说道:"差不多了,我们走吧。"
"你一晚上没睡,还是我来开车吧。"
赵慈也不同他推脱,把车钥匙扔给他之后,自然而然地坐在了副驾驶座上。
回市中心的车程约有快一个小时。起先赵慈还未注意陆严的异样,直到车停在红绿灯路口时,他偶然间一回头,才发现陆严将领子拉得严严实实的。在炎热的夏天里显得格外怪异。
"你很冷吗,怎么把领子拉这么同?"
陆严有些不自在地摸着方向盘,含糊其辞道:"没什么,刚刚觉得有点凉,就拉起来了。"
赵慈没再多想,只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思索着什么。眼见着距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他本该先开去自己家,再让赵慈开车回去,但不知为何,在经过自家小区的那个路口时,他却把方向盘一拐,车头转向赵慈家的方向。
男人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从小憩中清醒过来,发觉车已经拐进了自家的小区。他半睁着眼,声音有些暗哑:"怎么不先回你家里去?"
陆严把车开进车库里,熄了火。车厢内很安静,只剩空调声呼呼地吹着。
他将外套拉链拉下,修长的脖子上戴着属于男人的项圈,黑色的皮革衬得他的脖子更为白皙,脆弱而精致。胸前的金属牌上,篆刻着的是赵慈的姓名。
"我想好了。"
赵慈舔了舔嘴唇,完全睁开了眼。对方的眼神锐利而充满侵略性,像一匹嗜血的狼,而他,是自投罗网的猎物。
"真的想好了?戴上它,就不能反悔了。"
"可是我已经戴上了,如果反悔……会怎么样?"
"那我会惩罚你,直到你不想反悔为止,"赵慈笑了笑,继续道,"说笑的,你要是认真地想放弃这段关系,我会如你所愿。但我始终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