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仍旧是一脸怔愣的郭纯,桓儇唇角扬起一丝弧度。持壶往盏中倾茶,汩汩茶水倾入盏中,激起的香气四溢于不系舟上。
“本宫知道刑部有诸多手段。既然不能让她开口,就让她闭嘴吧。”说着桓儇偏首看向郭纯,凤眸斟满温和,“郭尚书可别让本宫失望。”
说这话时桓儇语调温柔,凤眸中亦斟满笑意,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拂来的秋风吹的竹帘叮叮作响。
“臣明白。只是……这样做会不会有些过于。”看看桓儇,郭纯没敢把话继续说下去。
抬手抚着鬓边流苏,桓儇柔柔一笑,“过于什么?难不成审问犯人的事情,还要本宫教你?”
听出桓儇语气里的不悦,郭纯连忙垂首应声称是。想着时间已经差不多,便起身同她告辞。
瞧出二人要走,桓儇颔首示意徐姑姑送他们出去。岂料二人刚一出门,迎面撞上个戴着白玉面具的年轻男子。
“你没长眼睛么?”陈夷行不满地皱眉,抬起头看着面前的男子,眼露鄙夷,“撞了人也不知道道歉。果真是……”
近日桓儇在府中豢养男宠的事情,他略有耳闻。这会子瞧见年轻俊朗的郎君,只当做是府中男宠。
瞥了二人一眼,年轻郎君哂道:“殿下唤得急,冲撞二位是我的不是。”
无视二人的目光,年轻郎君跃过二人走向桓儇,在她面前屈膝坐下。在二人走出去时挥袖荡出一阵劲风。
“哐当”一声巨响。
原本走出去的二人齐齐回头,神色古怪地看了看阖上的门扉。
“陈兄,别看了。大殿下的事岂是我们能插手的。”郭纯扯了扯陈夷行的袖子,拉回了他飘忽的思绪。
不系舟里桓儇已经躺在一旁的软榻上,盯着面前的年轻郎君。
看着桓儇,年轻郎君嘴角噙笑走到她身边坐下。
思量一会,桓儇让了半边位置出来。支起身子,手落在面具上。玉质冰凉却十分滑腻。
指尖蓄力轻巧地掀开面具,桓儇看了看手中面具,唤道:“来就来,还戴面具做什么?”
抓住在自己脸上胡作非为的手,裴重熙张口咬在她指尖。
指尖上传来的痛感让桓儇不禁皱眉,想要抽回手,反倒被对方按在榻上,抵在双臂的范围内。
“我才几日不来,阿妩身边就多了那么多人。莫不是看腻我了?”说着裴重熙俯身吻了下去,不忘同她耳语,“还是说另有所图。”
耳边淌着热意,桓儇阖眸。双臂勾住裴重熙脖颈,坦然接受他的吞噬和侵扰。嗓音里掐着化不开的柔软,“你醋劲又犯了?等会让后厨送坛醋给你,省得你一身醋味没地方放。”
摩挲着玉肌,裴重熙低笑。抬首望向阖眸的桓儇。
“你嘱咐韦昙华查的事情,我已经遣人查到了。不过我让他们暂且压着。”咬住她的绛唇,裴重熙眉峰一抬,“眼下这个时候可以把薛家的事情翻出来了,你以为如何?”
“薛家矿上的事?你既然有这个想法,那边便去做吧,我也想看看崔皓之前做得事情成果如何。”
耽溺于此中的桓儇,看着裴重熙俊朗的面孔,不禁喟叹一声。连带着眼角的绯色,也越发浓艳起来,看的人颇为沉醉。
“你难道就不怕本宫……”
柔和的嗓音蹿入耳,裴重熙似乎是回过神来。看着她,半响未语。
抬首吻了吻他的唇,桓儇挑眉无谓地一笑,“反正本宫也无所谓。便是真有了,也有办法将其掩盖下去。”
可裴重熙眉头却蹙成一团,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桓儇,唇角溢出声叹息。抱住她唤了句阿妩。
他何尝不想儿女绕膝,只是他不敢拿阿妩性命去赌。万一真如同梦中所见一般,他岂不是又要痛失所爱?
察觉到面上有温热液体晕开,桓儇睁眼问道:“怎么了?好端端哭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当初就应该同你一块去洛阳,然后带你远走高飞。”
二人已至情浓时刻,岂是说断就断。纵然裴重熙自认持重,可偏偏在这时欲念横生。二人双双跌入无妄海中,很快被波涛吞没。
忽然此时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二人齐齐回头。桓儇更是指发劲气,击碎了玉钩。失去禁锢的帘幔瞬时垂落。
“微臣阴登楼叩见大殿下。”
听得阴登楼的声音,桓儇脸露难色。看了眼身旁的裴重熙,唤道:“进来吧。”
二人以极快的速度穿好了衣裳,正襟坐着。直到门扉被人至外推开,桓儇方才抬首。
进来的阴登楼看见眼前垂下的帘幔,眸中掠过一丝愕然。房间里未散去的味道,还有满地的凌乱,不用想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看着阴登楼杵在门口久久未动,桓儇放缓了声音,“阴侍御怎么不进来?”
“微臣叩见大殿下。”深吸一口气,阴登楼俯身施礼。
得了桓儇的许可,阴登楼拂帘进来。瞧见坐在桓儇身边的裴重熙,赫然一怔。好半响也没说出话来。
将阴登楼的诧异尽收眼中,裴重熙正欲解释,却听得阴登楼自个开了口。
“原来微臣在朝里听到的传闻是真的。您这些时日果真……”
他耳根泛着绯,面露窘迫。显然是不知道该怎么把话说下去,手指拽紧了衣角。
裴重熙看着他挑眉。
瞥了二人一眸,桓儇沉声道:“”有些事情是流言,有些事情却不是。”说到此处她眼中流淌着柔媚,嫣然一笑,“譬如本宫同裴中书之间的事,却不是流言。”
阴登楼身子一颤,死死地盯着她,“大殿下,您……”
“既然彼此存着情意,又何必藏着掖着。”桓儇握住裴重熙的手,发间步摇随着她动作轻轻摇曳着,揽下透进来的光辉,“再说了本宫同裴中书相识二十年,更是有传言说是本宫一直霸着裴中书,才会让他多年未娶。如今本宫放权在家,何不如坐实了这个恶名,也省得旁人惦记他。”
上位者已然挑明了一切,为臣者又如何开再口。原本他以为是裴重熙使了手段,让桓儇为之摒弃一切。现在看来,分明是她自己。
看着二人握在一块的手,阴登楼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