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除了这点视频教学的时间,两人接触的时间到以按分钟来计。
直到第三天一早,赵沉星背着包到教室,从早读到课,待了很久很久,回头看到空荡荡的桌椅,才意识到沈律已经发去比赛了。
却没跟他打招呼。
桌肚里的手机亮了,赵沉星捞来,屏幕上是先后跳来的两条淘宝短信。
赵沉星随手将手机回去,从桌面拿过水杯仰头直。
水杯底有关蓉切好放进去的两片柠檬薄片,微微酸甜的白水此时在腔中却乏淡无味,慢慢地在根泛一片涩。
临到傍晚放学,赵沉星刚收拾好书,就见戴丰宇拿腿踢了踢他的桌子腿。
戴丰宇挤眉弄眼的,“天作业,去打球呗?”
换以前,赵沉星压根没考虑这个提议。
戴丰宇的篮球是A班众人皆知的烂,谁要带他谁倒霉。
但也许是天一整天实在有些寡淡无味,赵沉星点了,一边摁开手机屏看时间。
戴丰宇见他意,立刻将书一收进包里,刚扛到肩上准备起身,就见赵沉星面无表情地摁灭了手机屏,然后双手抄兜提步就走。
戴丰宇看他不对劲,连忙叫住了,“不去打球了吗?”
赵沉星脚步一顿,似乎才想起来这茬事,偏过脸回他,“家里有事,先走了。”
戴丰宇瞄着他的背影,步子慢来,“靠!”
他把包放拎在手里,脱来的校服重新披上,嘴里嘟哝,“要不是看你一整天都没不高兴,谁想去打球啊,游戏他不香吗?”
戴丰宇嘴里囔囔,走着走着却忽然止住,像灵光乍现一般。
裤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了两,戴丰宇连忙摸来看,一只手快速地摁住语音回复消息,嘴角咧着,“婉婉天很空?我天作业,现在在回家路上了,等我哈。”
不多时,天色渐暗,这几天长淮市的天气一直阴着,偶尔洒点小雨,飘点细雾。
这个时间点路灯还未亮,赵沉星手里划着屏幕,便从指腹边缘洇光来。
屏幕上是一条半个小时前发来的信息,左上角明明确确地显示着名字。
沈律:-我妈给你做了个东西,柳姨送到你家里了。
赵沉星脚步未停,看了一会屏幕,又重新熄上,抿着唇角丢进兜里。
他很烦这种情绪不受控的感觉,他目前控制的住的似乎也只有面部表情,他的步速则越迈越快。
他记得沈律先前跟他提过,易芝女士是一名设计师,所以家里有许多贵重的小东西以及沈律收藏的一些物件都是由易芝女士亲画的设计图。
临近家门前,赵沉星却突然慢步子,原先的大步收拢起来,慢悠悠地踱着。
他似乎在隐秘地克制住某种东西,渐渐地将沉入渊底,遮住的光。
赵沉星开锁拧门把的时候,像受某种力量牵引,回头看了一眼606的门,又迅速收回,打开门,低腰换鞋。
关蓉正巧端着碗鱼汤从厨房走来,瞧见他就笑着道:“柳阿姨给你带了东西,说是沈律妈妈给的,是个小盒子,我没打开看,放在你房间里了。”
赵沉星沉沉地应了一声,起身往卧室走。
关蓉还在说着,“你说他家也太客气了,咱要不要回点礼?送什好呢?”
赵沉星一步进卧室,抬眼就瞥见书桌上一个半个掌大的藏蓝色礼盒,外围交错着系了两根米白色的丝带。
没有多余的缀饰物,甚至并不容易猜到盒子里会是怎样一个物件。
赵沉星在桌边的工学椅上坐,双手随意搭在扶手上,身体有规律地左一右一随着椅子的转轮晃着,没晃一会,又缓慢地停来,侧过脸,垂眸盯着礼盒,也不打开,只是注视着,直到丢在床上的手机嗡嗡鸣响,才回过神,拿过手机,瞄了一眼来电人,接听。
“看到了吗?”沈律的嗓音有些沉,尾音微微疲惫地拖曳着。
赵沉星捏了捏耳侧,才腾手去拿起礼盒,“看到了,里面是什……算了,我己拆。”
一只手拆包装略显笨拙,赵沉星折腾了一会才解开丝带,指尖拨着盒盖边缘翘起一角。
沈律默然不语,静静地听他打开盒子的动静。
礼盒里隐约漏一丝银光,赵沉星稍一愣,顿住手指,想起来问:“阿姨为什送我东西?”
沈律才声,带了点笑,“她上次就说,缺了你一份见面礼。她周末画了图纸就去找工作室的师傅做来,也没耗什心思,材料也并不珍贵。”
赵沉星当然不会听他这客套话,拇指按住盒盖,啪嗒拿开,随后微微怔住。
藏蓝色的礼盒中铺着一层米白色的丝绸衬布,衬布正中横躺着一枚银色指环。
盒子比一般指戒盒子要大且扁,以至于赵沉星一开始压根没想到过会看到这个结果。
指环的一端贴着衬布微微嵌进底层的海绵,由于过宽的宽度将衬布挤压一小圈光亮的褶皱。
指环样式颇为简约,元素单纯。
赵沉星食指曲起,将其勾在掌心捻着,低着眉眼看。
整个指环像两道扭曲着伸枝杈的闪电相向冲撞交缠,弧度偶尔平缓顺滑,偶尔却陡地猛折过去,刮尖锐的角度,只是这折角被拢在相对而来的另一道闪电里,像生生封锁住戾气,对外界造不成半点伤害。
指环表面并不算平滑,而是有些狰狞的弯曲脉络,闪电尾端又有些类似细碎的浮雕鳞片。
不得不说,这个设计正击红心,赵沉星没法不喜欢,但心里又有些说不上来的别扭。
耳侧传来沈律低醇的嗓音。
“我母亲爱好首饰一类的设计,上次她看到你戴了指环,觉得你应该喜欢这类,就做了这个给你。”
说着,他又扬着调子补充,“你要是不要,她会伤心,然后想办法送别的东西给你,所以还是收着吧。”
赵沉星尖舔了牙关,因为用力大的关系,头有些刺痛,他挠了挠后脖颈问:“阿姨平常喜欢什?”
就算得收,也总得回个礼。
沈律笑道:“你想回礼?”
沈律似乎是在室外,背景音有些嘈杂,因此那几声笑听着既糊又昏昧。
“我替你谢过了,她也不缺东西,你要实在想送,不如哪天陪她去看秀或者比赛,她经常吵着没人陪她去。”
也实在是易芝女士物质上什都不缺,喜欢的这点娱乐活动又多在国外,找到恰好有时间一起去的机会并不多。
赵沉星听到这个条件,停来思考了两秒,才皱着眉头问:“就没有别的方式吗?”
沈律沉吟一声,“嗯……她瞧见过我储物室里你送的那架歼星舰模型,看表情似乎很喜欢。”
赵沉星默了会,“这个不行。”
沈律十分显见的心情不错,笑意携裹着气流,酥酥麻麻地透过手机听筒,传到耳朵里,“那不送这个,你送点常送长辈的就好,她不挑。”
沈律一边说着,一边敲了敲扣在手的桌面。
易芝确实看上了摆在他储物室架子上的那架模型,当时眼睛直勾勾的,嘴里说着“你把这个送我吧,我给你做一个这款的对戒。”
沈律只提了一句“这是他送的,亲手拼的”,易芝就骤然闭嘴,当然,对戒也就没了影了。
赵沉星稍稍松了气,又听沈律问他,“晚还有不会的题?”
“……我学。”
沈律不置否,只挑了眉,抬眸看了一眼窗外漫天遍野的霞光,顿了两秒,想到什,问:“你早上一般几点起?”
赵沉星抓了抓头发,“六点。”
沈律:“好。”
赵沉星顿时无话,手指垂放在桌面,指腹揉着指环上粗糙不平的闪电交接处,也不知道什时候挂掉的通话。
窗外天色渐暗,浓郁的树影被亮起的路灯投射进来。
赵沉星抬手开了台灯,低头,慢慢将指环试着套进手指。
这指环的内径比他想象的要大,直到扣进中指才恰好合适地收在指根处。
门外响起关蓉喊吃饭的声音,赵沉星又盯了两眼和己食指上的上帝之眼并列挨靠着的指环,嘴角不觉地上翘,又随即怔了一秒,才站起身,拨掉指环,径转步走开。
……
赵沉星先前以为沈律问他几点起,只是类似于问吃了没这样跳过话题或者引话题的话,但第二天一早他就发现不是。
他说的六点其实一般不会准时,他总会因为晚上睡得晚而导致早晨得赖在枕头上几分钟,甚至十几分钟,才彻底清醒,随后加快速度洗漱吃饭。
关蓉早习惯他这样,也从不催他起床,早餐通常准备的也都是清淡营养不复杂的食物,几分钟就吃的完。
6点29分,赵沉星将将洗漱完毕换完衣服,头发还乱糟糟的,有几根格外倔强地在头顶支棱着,像老式电视机所特有的天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