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一席话回荡在大厅里久久不能散去，却也让所有人都意识到：

    是啊，他们做错了什么？只不过是爱上了一个伦理道德上不允许爱的人，没杀人没放火，没破坏公共秩序，甚至帮国家赢得了来自世界的掌声，并在这件事爆出后意识到或许会造成不良影响，自觉主动地退出大众的视野，将所有的可能性考虑好，争取不给大家添麻烦。

    两人一退再退，退到无路可退，他们这些人还要再将他们逼到什么地步？是不是要等到哪一天一条人命因此丧失才能让他们意识到自己双手沾满了鲜血，才能撕去伪善的面目，正视自己“杀人犯”的身份？

    大堂中一片寂静，台上的人俯视着台下卑劣不堪的灵魂，头顶的光自上而下打在这些孩子身上，恍若神灵。

    忽然一句女声轻微响起，紧接着是板凳挪开的声音：“抱歉，这种差事我干不了，要不是上头压着我工资非要让我来，本小姐早就站在你们这群举着摄像机却半点智商不带的原始生物的对立面了，接下来爱谁谁，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破差事还是交给垃圾做吧。”

    大家循着声音来源望去，起身的是一位一头帅气利落的短发小姐姐，她似乎是忍了很久，终于在最后爆发了。

    她一把扯下入会证和记者证，向彻底呆若木鸡的大家展示了一下从始至终从未打开过的摄影机，朝台上爽朗地笑了笑：“加油啊，”然后在众人或震惊或佩服或鄙视的眼神中率先离开了现场。

    莫晓娜在后台看着飞快刷过的弹幕，惊讶地发现支持这位记者的竟然占了大多数，她欣喜地看向齐萧，换来了他赞赏的微笑和抚在她脑袋上微微用力揉压的手掌。

    你很棒，他笑，那些孩子和那位记者小姐也很棒。

    总有那么一群人在你不知道的地方，守着你想要守护的光。

    叶紫凝收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叶以琛的帮助下从烤箱里拿出烤好的栗子覆盆子挞，这个季节栗子已经不多了，而且过了季，栗子开始变硬失掉糖分，口感明显会差很多，但叶紫凝想做叶以琛就依着，做好经过叶以琛品尝确定无误后，再端去露台和家人一起品尝。

    避世的这段时间里，叶紫凝跟着叶以琛学会了很多甜点的做法，而且上手后色泽味俱全，莫晓娜偶尔会悄悄溜去，打着“慰问”的口号，目的就是想吃她做的甜点，当然，吃掉一份另一份被叶紫凝用精美的礼盒打包让她带走，也是屡见不鲜的事。

    在将挞平均分成四份后，叶以琛的手冲也完成了，他听到叶紫凝的手机响，帮她拿过去后端起托盘朝她示意自己先走一步，叶紫凝点点头，看着屏幕上闪烁着的“陈灵”，手指在按键上划开。

    “喂，凝凝，你那个好闺蜜这次可办了件大事，”陈灵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厅，望着旁边高耸入云的塔尖刺破云层，轻笑。

    “晓娜？她怎么了？”叶紫凝在换过手机号后就将所有绑定过原手机号的软件注销删除了，其中包括微博，自然不知道现在微博上早已就这次的话题讨论得热火朝天。

    “哦对，你微博卸了，她啊，联合着你哥手下的一群学生，还有在网上支持你们的一群粉丝一起开了发布会，帮你们把那群无良记者怼得哑口无言，有一个特别飒的女记者直接撂摊子走人了，说要不是她工资被压着，她才不来跟这群记者同流合污。”陈灵声音带笑，说出的话却让叶紫凝愣了愣：

    晓娜，帮她开发布会了？

    谢过陈灵，叶紫凝走到离露台稍远的地方给莫晓娜打了一个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接通，那头乱糟糟的一片，应该是在一个大礼堂里，不一会噪杂声逐渐变小，取而代之的脚步声被空旷的走廊逐渐放大，下一秒莫晓娜开了口：“凝凝？”

    “晓娜，你”叶紫凝欲言又止。

    “你知道啦?”莫晓娜嘿嘿笑了一声，继续开口：“记得回头请这些孩子们吃顿饭哈，她们为了这次发布会付出了不少。”

    “谢谢你晓娜，”叶紫凝叹了口气，她其实并不想让莫晓娜趟这趟浑水，可她怎么也没料到她反倒是自己凑了上来。

    “我们两个的关系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分了？而且啊，”莫晓娜声音正经了起来：“如果哪天我也经历了这种事，我相信你也一定会这么做的。”

    好的朋友不一定是锦上添花的人，却一定是能够雪中送炭的人，她永远知道什么时候给予你恰到好处的帮助，什么时候选择不打扰默默陪着你，她就像镜子里照出的另一个自己，或许不够完美，但一定足够真诚。

    挂掉电话，叶紫凝盯着早已熄灭的屏幕沉默了很久，久到叶以琛忍不住过来找她询问怎么了，她才反应过来，摇摇头，拉着他回了露台。

    这条热搜在莫晓娜的暗操下整整在第一的位置呆了一周时间，这一周足够将一个人推下地狱，也足够让一个人重返光明。

    无数人来到叶紫凝微博下道歉，虔诚悔过说自己不该这么盲目冲动，也有无数墙头草在成为事件发酵的“助推手”后，又因为这次发布会恐遭连累，再次化身为“正义使者”，将之前自己网暴他人的事彻底抛之脑后。

    人性本就是如此，趋利避害，欺软怕硬，哪有多少大义凛然的人，多的是庸俗而碌碌无为的蝼蚁，看着他人的笑话，吃着人血馒头，将一切做过的阴暗不堪的事藏入腹中，伪装成一副上位成功者的模样。

    叶紫凝没有管这件事的发酵程度，也没有在意那群曾网暴过他们的网友是如何在她微博账号下作秀演戏，她只是拜托莫晓娜将那群学生带到叶以琛出租的民宿里，与叶以琛一起备好餐点和咖啡招待他们，并告诉他们在这两天内这栋房子的所有权归他们所有，别墅里的设施一应俱全，泳池与家庭影院均设置在负一楼，想用随时可以用。

    如此丰厚的大礼突如其来的降临，让这群孩子们欣喜之余只觉得不可思议，她们从没想过从这次活动中获得点什么，或者换句话说，她们仅仅只是将“不被网暴”看做最大目标，可现在，不但有偶像亲自下厨做的食物，还有寸土寸金的别墅能住，这于她们而言，无异于带着毒药的甜美苹果，引诱着她们一步一步相信。

    “那个为什么”其中一个女孩子忽然开口，细若蚊呐。

    叶以琛看在眼里，笑了笑：“不用担心，这是你们应得的。这次真的很感谢你们，你们的支持和这次的直播对我们而言意义重大，我跟凝凝向来不喜欢欠人情，所以跟家里人一起商量决定让你们来这里好好放松一下，这段时间大家辛苦了，谢谢你们，”语毕，他轻轻鞠了一躬，而后抬起头朝她们笑着：“不过记得要和家里打个招呼报声平安，免得家长担心。”

    该说的话说完了，两人也并不打算打扰她们的好兴致，悄悄退出去准备回家，身后却传来脆生生的女声：“教授！紫凝！”

    叶紫凝诧异地回头，别墅门口出现了一道纤长的身影，她认出了她是这次活动的主策划人陈巧，也是她从一开始就将对他们的偏爱表现得淋漓尽致。

    还未等她开口，那边少女脆生生的嗓音又传了来，在繁星闪烁的夜空下荡起一片片涟漪。

    她喊道：“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我们永远在你们身后！”

    叶紫凝侧头看向怔住的叶以琛，抿嘴笑了，微微启唇给予她回应：“谢谢你，我们会的！”

    道路两侧，叶以琛栽种上的洁白的大波斯菊早已开得繁茂，花瓣折射着清亮的月光，映着交错在一起的身影，渐渐拉长，交融，合为一体。

    大波斯菊别名秋樱，属植物界被子植物门，其花语是：纯洁，真心，珍惜眼前人，它代表着无罪的爱，并因此带领着满腹罪孽的人们走向救赎。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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