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眼前这唤作“草衣翁”的土著野神当场灵验,三太子当即就对那还不曾见过的高看一眼。
他玩心极重,又颇鲁莽,见得搜神界内竟还有着这般稀罕有趣的本土仙神,已是来了兴趣。
于是再度将那大罗山土地公揪了过来,毫不客气问道:
“小老儿你且说说,这所谓的太虚真人秘境道场在何处?”
“真有这般灵验?如何才能见到他?”
草衣翁虽说道行大进,破了一境,但毕竟是个土著小神,再破几个境界也不是堂堂的对手。
加之太虚真人早有交代,于是这土地公遭恫吓一番后,立时颤抖着回道:
“回上神!”
“太虚真人被搜神界天道所钟,其道场为太虚仙崖回真观,隐匿于天道之中,若真人不愿相见的话,纵然是域外先天神魔来了,也是入不得门户。”
“小神这里只有一册,内中有完整仪轨,上神若愿可布设一番求见真人,以上神之贵,必有所得。”
话罢时,草衣翁又是抖颤着从怀中取出一册瞧来就极古老的经书,递将过来。
三太子饶有趣味的盯着土地公,眨眼间确认这山中野神并未说谎。
事实,也的确如此。
草衣翁本就大罗山中的土地公,道行一般的幸存野神,被陶魔子选中,将编造好的天道故事植入其心魂之内,完美的引子诱饵便成了,可谓是一丁点破绽都没有。
“哼!一个土著仙神,好大的架子。”
“本神倒要瞧瞧,这厮是不是真这般灵验?”
话音落下,三太子劈手便将那玄经夺了过来。
草衣翁也识趣,晓得不管两位仙神如何交锋,谁强谁弱,都没有观瞧的余地。
是以一落地就拱手施礼,旋即化作土气融入大地,没了踪迹。
三太子也没有特意再选个好地界,直接回了那幽谷,开始布设仪轨,不多时便成,于是下一刻就见这位外相好似孩童,颇为可爱乖巧,实则战力堪比道化的强大神魔,露出一脸虔诚之色,开口求见太虚真人。
只看外相,乃至于气机的话,还真容易被其骗了过去。
毕竟其法身是铸就,对万物生灵皆有着非同一般的亲和力。
暗处,法身匿于天道之中的陶魔子,也就是如今的太虚真人瞧见这一幕,不由暗笑,心头冷哼道:
“这顽劣的大舅哥,如今做出一副乖觉模样,若真叫其入了我这所谓的,少不得要发作起来,先与我斗法一番,试出个强弱再说。”
“要降伏强大的熊孩子,生生打服不失为一个法子,然本魔子如今也做不到,纵使我动用万炼灵神法身,执斩孽剑,亦或是将新炼得的太上魔法都施展出来,至多也就与之打个平手,甚至还可能输了去,这顽劣熊孩子不是道化,胜似道化,打不过啊。”
“是以,暂时见不得面。”
“装神弄鬼,令其先尝到甜头,再徐徐图之,方是上策。”
这念头一落,陶魔子扮作的太虚真人即刻就响应了仪轨祈愿。
……
正惦念着到了那太虚道场就发飙的三太子,耳中突兀有一道他感知不出来源的玄妙道音响起,只第一句,便道破其心念想法,之后一句句,更直接戳破其心中所想,根脚来历等等外人如何都不可能知晓的秘辛。
“好个顽劣灵珠童子,嘴上说着求见于吾,心头只怕叫嚣着待会上了我的太虚仙崖,要先砸烂我的回真观,看看我这太虚真人的成色如何,是也不是?”
“啊?”
道音入耳,其内容顿时让三太子大惊。
若有人能看出他是先天木灵铸成的法身,这不惊奇,稍稍有些神通就可。
但这太虚真人,竟一口道破其真正根脚。
没错,他除了是降魔李家的三子,十二金仙之一的弟子外,更有另一桩隐藏极深的来历,其前世乃是中的一颗护法灵珠,曾陪在娲皇至尊身侧,身份可是不低。
正是有这一重身份,他才敢屡次叫嚣着要斩了李靖。
这秘密,连自己的胞妹都不知,竟叫一个莫名出现的土著仙神叫破了。
三太子见识虽也广博,却哪里晓得演天虫与演天术的玄妙。
趁着其惊叫,心神动摇时,太虚真人的道音继续传来:
“若按照辈分来论,你既是太乙道友之弟子,当唤我一声师叔才是。”
“不过我毕竟不是元始一脉的正统传人,不过侥幸得了点道果秘法罢了,你我便各论各的吧。”
“我知你所求为何,也知你父子恩怨。”
“我虽洞悉天机,确有法子可掀翻那,但这般做却又要恶了燃灯道祖,实在不值当,也与我所修之道不符,是以吾不可为之,不过……”
听到一半,那太虚真人说能掀翻宝塔时,三太子即刻面露喜色,恨不得当场就拜。
可听到后面,这厮说不愿意,三太子又要翻脸。
但很快,那不过二字传来。
紧随其后,是一桩令其欣喜不已的好消息。
“吾所修之道,奉天道之理,因果循环,有报有偿。”
“于吾法眼观瞧来,李靖尚欠你一丝冤债须偿,你既求到我头上,便助你一助。”
“此物唤作,乃由天外炎精一族炼就,含于口中可避大渊万火,那些小家伙与本真人有些交情,便赠了我一炉子。”
“今日你我有了缘法,予你一瓶,你且拿去用,看能否出得一口恶气。”
道音落下时。
三太子猛地抬头,果然见到眼前虚空荡漾,裂开一豁口,漫天道韵洒落,烘托其中一枚白玉似的瓶儿。
他也修了瞳术类神通,只一眼便笃定:的确是元始一脉的道韵,却无比深奥玄妙,瞧来丝毫不比师尊差多少。
“莫非,真是一位世外高人,元始遗修?”
“我的机缘到了!”
心头定念,三太子顿时欣喜。
目光又看向那白玉瓶,探手取来,拔了瓶塞倒出一粒丹丸来。
只见得掌心即刻多出一颗通体火红,无比温润,好似石榴籽般灵丹,丹丸内所蕴之炁,立刻就让这位八臂神魔三太子激动万分,其法身甚至都忍不住抖颤了一下。
蓦地跃起,捧着那丹丸狂喜道:
“先天炎精本源神炁?”
“哈哈哈……竟真是此物。”
“机缘,果是我的机缘。”
“有此火丹在,我还怕李靖的玲珑宝塔,这回定要好生出一口恶气,以报还当年冤债。”
笑罢,这三太子丝毫不耽搁,先向着太虚真人处敷衍似的拜了一拜。
旋即捧着那一瓶子先天火丹就离了大罗山,重归大罗关。
……
刚一入关,刹那挪移入降魔李家的道场府邸,而后三太子迫不及待就显出自己的真身本相。
赫然是先前陶潜见过的,差点要了他性命去的八臂神魔法身。
甚至更加齐备,除了那神兵蛇矛火尖枪外,三太子还又取出了诸如风火轮、乾坤圈等等异宝,踏空而来,径直叫嚣道:
“李靖老儿,给我出来,你我再战。”
“这回必要叫你这个降魔天王没了威风,风仪扫地。”
他这一喊,自是惊动整个李府。
刹那,一道道强大法力气机涌出,伴随而出的,则是一声声劝诫。
“三弟莫要再逞强,修养数日你那半边身子才好些,怎又来寻父亲的不是,只怕又要遭神火烧灼。”
“三弟快走,哥哥我替你拦住父亲。”
“三哥你怎么又来了,快先退去,父亲又去拿了。”
“哼,都不要阻我,今日本王便将他另一边身子也烧了,侥幸得了太乙仙君传法,修得莫大道行,却依旧改不得这顽劣本性,依本王看来,就该将这小畜生关在我玲珑宝塔内,烧个百年,化去那凶蛮野性,才能算是我李家男儿。”
随着那随后一句话响起,李家道场内,骤然仙光翻涌,随后就是另一尊强横神魔法相显将出来。
此人瞧来仿佛是这世上一切妖魔、孽灵、邪神之克星般,赫然是一尊披挂宝甲,头戴扇云盔、身穿元始道袍,一手托着玲珑宝塔,一手执着降魔神戟的降世神将。
远处大罗山中,匿于天道之中正观瞧热闹的陶魔子,看到此处也是忍不住赞道:
“好一位降魔天王!”
“只怕天生就是那,对邪魔类源炁有着极强克制,拜了好几位师尊,兼得上古旁门与元始正道之妙,虽不算真正证悟了道化境,但亲身承了元始宗的‘降魔法箓’,其法力道行,足可与道化境修士相提并论。”
“哪怕无有那玲珑宝塔,正经斗法厮杀,三太子至多能胜之,要杀他,却是不可能。”
“偏偏那燃灯道人管闲事,给了李靖宝塔,反过来让他还将三太子压了下去,打骂起来,毫无顾忌。”
“不过这一回有我相助,要丢面皮的,却不是三太子了,嘿嘿。”
念头闪烁到这里,魔子身很是无耻的笑将起来。
他可不是本尊,有颜面顾忌什么的。
有乐子瞧,能制造出乐子来,这厮绝计不会错过。
这一点,很快得了验证。
……
这对皆有着无上降魔法力的父子,冤仇可是不浅,全然化解不开。
三太子心头本就积蓄了怒火,几日前自己被关进那玲珑宝塔,被生生烧焦半边身躯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无耻老儿还在炫耀,更是叫嚣这一次不止要烧焦他另外半边身子,还要将他关个几百年,直接炼服。
这谁能忍?
三太子怒极大笑,不管不顾便冲将上来,口中嘶吼道:
“老东西,谁要做你李家男儿。”
“我认我娘,认兄认妹,就不认你这无耻老儿。”
“若无那管闲事的燃灯老儿赐下的玲珑塔,你这厮早被我踩在脚下。”
“今日我便要一雪前耻,看看谁教训谁。”
话音还未落下时,他已冲上前,与李靖战作一团。
两人虽是父子,也同是元始宗门人,皆有降魔名号,但论及天赋神通,道行法力,还是三太子更胜一筹。
降魔天王只坚持了数十个回合,很快落入下风。
这老儿,似也硬气。
挥手阻了自己另外两个儿子前来相助,强用手中神兵将三太子逼开些许,抽身出来,旋即喝骂道:
“顽劣小儿!”
“不知天数,不遵人伦,合该再遭此劫。”
“这一遭再入宝塔,必要烧灼你九九八十一日,必要屈服于本王,告饶求恕才算。”
“无耻老儿说大话……”
这些话还未落下时。
李靖已是冷哼一声,随后将手中那先前不曾动用的抛将出来。
此宝迎风就涨,眨眼充盈虚空天穹。
塔门大开,强横无比的吸扯之力朝着三太子笼罩过去,还未将其摄来,内里先有一簇簇蕴着恐怖道炁的“灯焰”飞出,好似有灵般,眨眼将三太子法身尽数笼罩。
这一幕发生,在道场府邸中围观的李家其余仙神,纷纷都是摇头苦笑。
不用多说,似乎都能预料到之后的场景。
无他,此类景象实在发生过太多次。
父子大战多年,初始都是降魔天王丢脸,战不过自家三子,但最终都是三太子吃亏。
这些年来,包括三太子自己在内,所有人也都反应过来,这分明就是燃灯道祖故意赐给降魔天王,完全针对三太子的,只是众人都猜不出这位已证劫仙的上古道祖,意欲何为罢了。
见燃灯神焰飞出,李家其余人下意识都要飞身上去,按照往常那般开口劝诫降魔天王,消弭其怒气,好让三太子不必受太多痛楚。
可谁料到,这一遭,却生了大意外。
众人只见得三太子忽而取出一粒不知从何处得来的火红丹丸,往口中一含,旋即朗声大笑着,不闪不避主动闯入那漫天神焰内,而后在包括降魔天王在内所有人惊骇不已的目光中。
其原本无比惧怕神焰的先天木灵之身,竟是完好无损的穿过灯焰,眨眼出现在李靖身前。
一个探手,揪住降魔天王,巨力迸发,硬生生将其掼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