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黑雾试着数次冲击紫色屏障,但却始终冲不出去,最后只得放弃,归于寂静。
墨言已经双脚落地,他站在父亲的棺材边,看着幼年生活的地方。
那里已经看不出任何风景和轮廓,所能够看见的,只是团团黑雾。而听见的,也是厉鬼哀嚎。
墨言对着落日崖深深的拜了一拜,他知道,从此一别,再也不会前来此处了。父亲所建起来的落日殿,藏宝阁,以及后院那株自己出生的仙葫,已经尽数毁灭。
从今往后,自己便是真正的孑然一身,一切,都要靠自己了。
墨言回过头,对洪儒文道:“走吧!”
洪儒文满脸羞惭之色,简直不敢和墨言对视。
他直到脱离了危险,才回想起那时候自己究竟干了什么。
前一秒还在说要保护这个可怜的孩子,下一秒却不由自主的丢掉了他,如果不是有随行的高手将其接住,自己真要羞惭懊悔而死!
洪儒文一面对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羞愧,但却一面给自己找借口,但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能够让自己心安的借口。
此刻昆山接住墨言的那名高手开口道:“刚刚真是凶险,幸亏少庄主反映快,将孩子给了我,不然我们恐怕都无法跑出来。”
洪儒文听了这番话,总算是心安下来,觉得自己刚才所做所为是正确选择,他勉强路出一个微笑,转头问墨言:“言弟弟,你没事吧?”
墨言心中冷笑,但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他眼眸低垂,紧紧的靠在父亲棺材边,声音柔弱:“我没事,只是……有些想父亲。”
只一句话,果然成功引得洪儒文怜悯之心大盛,他拍了拍马车,道:“世伯已经走了,言弟不用太过伤心。你放心,以后不论遇到什么事情,我都会保护你的。”说着,洪儒文掀开马车帘幕,首先钻入车中,拍着身边的位置道:“你年纪幼小,恐怕不堪长途跋涉,就跟我一起乘车吧。过来!”
墨言半点也不想跟这个人同坐一辆车,他抬起眼,眼中似有泪水滚动:“我想和父亲呆在一起,片刻也不分离。”
洪儒文一怔,略感尴尬,车中位置并不大,如果让墨升邪的棺材进来,那自己就要出去。他本不欲答应,但见到墨升邪容颜不毁,宛若生时,墨言年纪幼小,身体单薄,泫然欲泣,顿时爱心泛滥起来,便又钻出车,道:“既然这样,那就你们父子乘车,我和他们走路即可。”
墨言点了点头,也不道谢,刚刚救了墨言的那名高手,将墨言之父的棺材送入车内,墨言跟着钻了进去,在临出发前,墨言忽然问那名高手:“这位哥哥,敢问高姓大名?”
那名高手微微一笑,道:“不敢当,我叫岳峰,论辈分,你是我的长辈,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墨言路出一个笑容,稚嫩的声音却显得有些固执:“岳大哥,谢谢你刚刚救了我!”
岳峰不以为意,将帘幕放下,一行人就此朝着东边昆山的方向前行。
墨言坐在马车内,默默的念着这个名字:岳峰。
这个人对他来说,不是陌生人,甚至可以说两人很熟。
甚至于这次前来的几个人,除了那名葬身黑雾的昆山弟子外,其他的人,自己都认得。
前一世,这些人中,有欺负自己的,有无视自己的,但只有一个人对自己不同,便是岳峰。
他是昆山弟子中,仙法最高的一人,也是在所有人中,最照顾自己,真心对自己好的一个人。
有一段时间,自己曾经被洪通天找茬囚禁,是他每天给自己送饭,才让自己不至于被饿死。
而自己遭受不白之冤的时候,也是他挺身而出,为自己说话的。
只是一想到岳峰的结局,墨言眼眸低垂。
岳峰仙法再高,终究比不上洪通天。洪通天对于岳峰数次违拗自己的意思已经不满,又担心他会对自己独子的地位造成威胁,在墨言被囚斩龙台,岳峰跳出来为他说话时,洪通天终于发作。他污蔑岳峰偷盗昆山宝物,岳峰当然不承认,两人打了起来,最终岳峰被洪通天斩于剑下,其魂魄被丢入炼丹炉,炼制法宝。
墨言在心中握拳,他重活一次,再也不要重复上一世的轨迹。
要让爱自己的人,真正的朋友,过的平安喜乐;而定要让那些仇敌,付出应有的代价。
7发丧
拉动车辆的神兽駮,在官道上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后,开始张开四蹄,腾云而起,拖着金凤为翅的车,在空中而行。
另外四人,岳峰扛着昆山的旗帜,洪儒文和另外两人带着乾坤袋,四人御剑而行。
昆山离落日崖足足有四万八千丈,在整个中土大陆的中央。
中土大陆和别处不同,中央是汪洋大海,浩瀚无边,大海西边是世界的尽头落日崖,东边是拥有赫赫威名的青云门,北边是广阔的大陆,为人界聚集之地,而昆山,则在大海中央,由四只上古神龟驮着,漂浮于水面之上。
几人日夜不停,朝着昆山赶去,都想要早点回家。
而坐在车中的墨言,考虑的则是另外一个更加重要的问题,那就是,父亲的尸体该何去何从。
前一世,墨言不知道父亲的遗言,所以当他在昆山的石棺中,见到父亲尸体的时候,除了惊讶,便没有别的想法。
而这一世,墨言琢磨了很长时间,都不知道究竟是洪儒文没有遵守遗命,将尸体带回了昆山;还是他已经遵守过遗命,父亲的尸体飘荡在当海中,随着海潮抵达昆山的。
墨言靠在父亲的水晶棺上,看着父亲宛若生时的容颜,默默地想着自己的事情。
这么多天过去了,父亲的尸体,半点腐化的迹象都没有,这种情况,恐怕是父亲生前也没有想到的吧?
修仙之人,身死灵灭后,**便和普通人没有两样了,会渐渐的腐烂,然后化作飞灰,就此飘散,不留半点痕迹。
墨言伸手,轻轻摸了摸水晶棺的表面,或许这个世上,到现在为止,只有他一个人,知道这是为什么,父亲死去多日,尸体仍旧不腐烂。
他还知道,父亲的尸体,会一直是这个样子,一年,两年,直到十年后。
十年后,洪通天一时兴起,前去墨升邪埋棺处,见到尸体十年不腐,心中疑惑,终于发现了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