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顿吃,盘子眨眼清空。赵姮问:“要不要先睡会儿?”
周扬很累,但他摇头:“不用。你下午有什么安排?”
“没安排,就呆家里。”赵姮说,“你去睡会吧,先倒时差。”
这次周扬没拒绝。他为了赶回来,没日没夜地忙了大半个月,飞机上座位狭窄,邻座还有孩子动来动去,他根本没法休息。
床上被子没叠,香色的磨毛被褥平铺床上,靠近能闻到阳光的味道。
周扬阖上眼,睡意袭来,他问了句:“刚晒过被子?”
“嗯,刚晒的。你洗澡的时候才收进来的。”
所以才这样柔软和温暖,周扬昏昏欲睡的想。
赵姮不想吵醒他,她没洗碗,把盘子放进水池,她坐到沙发上,看着茶几上那张银行卡。
屋里一片寂静,只有空调制热时发出的响声,无数个日夜,她耳边都只有这点声音。
这会听久了,好像还在那些日夜中,她恍惚了一阵,直到听见一声呼噜——
闷雷似的,吓人一跳。
赵姮回过神,走到床边上,看向躺在杏色被子底下的人。他睡姿不对,呼吸不通畅,赵姮掰他肩膀,想把他挪好,他是比从前瘦一点,可身形依旧摆脱不了高壮,赵姮那点力气哪够,才推一下,她就被人揽住腰,压了下去。
她喉咙里闷哼一声,从周扬胸口撑起来,看向他脸。周扬还在熟睡,他下意识地将人往怀里搂,翻了个身,呼噜也随之停了。
赵姮推开他手臂,终于从他怀里出来,她朝他胳膊拍了一记,睡得死,他一点反应都没。
赵姮下床理了理头发,拿上手机和钥匙,出门去了一趟超市。
周扬这一觉睡到天昏地暗,醒来已入夜,屋内没亮灯,他叫了声:“赵姮?”
没人应。
他摸到枕边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半。“赵姮?”他打开床头灯,掀开被子下地。
“嗯?”卫生间门打开,赵姮挽着袖子走出来,“醒了?”
周扬远远看向她。浴室灯光下蒸汽氤氲,赵姮刚洗过澡,穿着居家的T恤和长裤,长发湿漉漉地挂在背后。
“……六点半了。”周扬说。
“饿了吗?”赵姮拿毛巾擦着头发。
“不饿……超市是不是关门了?”
“你要买东西?”
“我去买点菜。”
“不用了,我买好了。”
“下午出门了?”周扬问。
“嗯。”赵姮走到客厅,刚按下灯开关,倏地一下,卫生间和床头的灯全灭了,空调也停止了制热。
“跳闸了?”赵姮在黑暗中说。她看不见人,转身朝向周扬那边。
“我看看,电闸在哪个位置?”
“冰箱上面,要搬凳子。”赵姮想走过去,摸不清方位,她一下撞到膝盖,疼得抽了口气。
“别动!”周扬摸到刚才扔床上的手机,打开手电筒,照着路,立刻走到她边上。
她刚才撞到了茶几,周扬弯腰揉了揉她的膝盖:“撞这了?”
“轻点,疼!”赵姮皱着脸。
周扬蹲地上,卷起她裤腿,她小腿纤细白皙,膝盖上一块红,皮也蹭破了,他拇指轻轻擦了擦破皮的位置,顿了顿,忽然靠近,吻了一下。
赵姮一怔。
周扬手掌裹住她的小腿肚,轻轻揉着,他依旧维持着蹲地的姿势,仰头看向赵姮,道:“今天2月4号。”
“……嗯。”
三年前的这一天,他们坐在华万新城的客厅墙角,喝着白酒,吃着花生,他让她扔掉负重登山的那些东西,她一件件扔了,扔到最后,她狠狠地踹他的腿。
他原本躲开了,她踹不到他,后来他又把她脚抱了回来,让她对准他。
他裤腿上全是她的鞋印,她记得。她跟他去了那间出租房,她也记得。他给她买退烧药,悄悄替她擦润唇膏,她全都记得。
那天的最开始,他们也是身处在这样的黑暗中。
周扬用力揉了下她的小腿,然后起来,掐着她的腰,低头看着她说:“今天立春。”
“今年是无春年。”赵姮说。
“真轴……”
“……哪轴了?”
“今天是除夕,也是立春,除夕和春天在同一天,是好日子。”
“买房吧。”周扬说,“等过完春节,就去买房子。”
“……好。”
2019年的春天,是从这刻开始的。
春节一过,赵姮就踏上了买房子的旅途。房价飙升,市里房子限购,买房要摇号。赵姮一边报名,一边找中介打听二手房。
在这座城市,普通人一辈子就熬一套房,她不可能草率行事,面积、居住人口、地理位置、学区,方方面面她都要考虑到。如此一来,首选自然是房价偏贵的地段。
首付百分之三四十,这笔数目实在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