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判之主沉默一瞬，“那断掉的那条手臂，可以送给我么？”

    蒋璎一愣，“你要那玩意做什么？”

    “我想做成骨刀，我一直想要一个骨刀，它的骨头很适合做骨刀。”

    见死神没有反对，审判之主开心的用细线缠住骷髅手臂，而后头也不回地跑去打架了。

    像是生怕死神或者母神后悔，要它把手臂还回去。

    蒋璎：……

    他转头看看一言不发的死神，又看看和阿尔沙扭打起来的审判之主，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

    虽然战场上，确实不是谈情说爱的好地方。但蒋璎觉得审判之主的反应，还真是挺伤人的。

    死神走到蒋璎面前，低着头等他修补伤口。

    等蒋璎收回手，死神活动着失而复得的手臂，俯身抱了抱他。

    “母神，你不用担心。我们的相处模式就是这样，我习惯了。”

    蒋璎抿抿唇，安抚地拍拍死神的后背。

    看来他的骷髅儿子，应该是挺伤心的，不然也不会跑过来求抱抱。

    ————

    死神快速制作出一把新的镰刀，重新加入战斗。

    刚刚修整好的深海领主，也从死神制造出的血池中探出头，对着战场低声吟唱。

    阿尔沙早就被秦霍逼回巨蟒形态，现在两条长相几乎完全一样的巨蟒，正死死地缠绕在一起。

    他们相互挤压着身体，硬生生碾碎对方的鳞片，将敌人碾得血肉模糊。

    审判之主重新掏出天平，审判阿尔沙的罪行。每当罪名成立，阿尔沙身上就会凭空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

    蒋璎布置好的屏障，将阿尔沙愤怒又痛苦的吼声，牢牢地封锁在这片空间，没有传到它的追随者耳中。

    或者说，现如今这附近，早就没有阿尔沙的追随者了。

    蒋璎视线穿过重重阻碍，看见阿力卡他族人正率领忠于母神的古神守卫族人，对队伍中的叛徒发起总攻。

    而在中央主城上，一只巴掌大的触手怪物，连滚带爬地从宫殿里跑出来。

    丽雅的一只手躺在它身上，手中还死死地攥着一只小泥塑雕像。

    在场的人中，只有蒋璎没有参战。

    他站在远离战场地方，警惕地盯着阿尔沙，确保它没机会逃跑。

    同时在有人受伤，或者即将遭到致命攻击时，他也能及时操纵时间将人救下来。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无论那边打得多激烈，他总觉得阿尔沙的视线一直落在他身上。

    目光热切满含爱意，看得他浑身不舒服。

    蒋璎的担忧不是多余的，期间阿尔沙三次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好在他全程盯着，才没有出意外。

    半个多小时后，尤挞亚一路狂奔过来。它向着蒋璎所在的方向，高高抛起丽雅的手掌。而后便瘫在地上，累得再也爬不起来。

    蒋璎抽空跳下去，捡起将丽雅的手。

    直到现在，他才发现丽雅的手冰冷得可怕，上面隐隐还能看见早已干涸的血液。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想法，尤挞亚挣扎地抬起脑袋，“丽雅没死，她只是被守卫砍掉了手臂，暂时和这只手失去联系。”

    蒋璎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他掰开丽雅僵硬的手指，拿出被她死死攥在手中的泥塑雕像。

    在触碰到雕像的瞬间，蒋璎就对它升起一种强烈的熟悉感。

    他可以确定，这就是他在梦境中看见的那个雕像。

    蒋璎深吸口气，举起雕像看向下方的战场，“秦哥，控制住它！”

    一条伤痕累累的巨蟒，发出一声嘶吼。他低头咬住另一条巨蟒，毒液瞬间注入它的身体。

    审判之主伸出一根细线，将蒋璎吊到巨蟒身边。

    他沾着从阿尔沙伤口处流出的血，将血涂抹到泥塑雕像上。

    就在他准备激活雕像的时候，阿尔沙化成的巨蟒忽的低下头，仅剩的一只蛇瞳怔怔地望着他。

    “母神，你真的要杀我？”

    蒋璎没有搭理它，手指灵活地在雕像上绘制着阵法。

    阿尔沙还想再说点什么，却被秦霍死死咬住。

    它发出痛苦的喊声，随后又神经质的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多出了一丝隐藏不住的悲凉。

    “母神，你要杀我？你要杀我！我只是在为你做事，这不是你想要的么？我做的一切不都是你想要的么！”

    “你说你不喜欢人类，你觉得他们既脆弱又虚伪，还不如一条狗忠诚。你和我抱怨你不喜欢浩劫之日，如果不是为了保护这些子民，你都不会理会浩劫之日？反正世界又不会因为浩劫毁灭，会毁灭的只有人类和超人类。”

    阿尔沙头部的鳞片逐渐褪去，它正一点点从巨蟒，变成人身蛇尾的神明。

    那双金黄的眼睛，定定地望着蒋璎，“母神，你不想做恶人，那恶人就由我来做。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你为什么要杀我？”

    泥塑雕像是时空领主留给阿尔沙的东西，本来该由它亲自激活。旁人想要用它，步骤要繁琐许多。

    蒋璎没精力和偏执狂说话，他只想快点把它弄死。

    没有得到他的回应，阿尔沙情绪肉眼可见的萎靡下去。

    它低垂着眼睑，仿佛受到巨大打击一般，低声喃喃道：“我做的一切，明明是你交给我的任务。明明先前交完尾后，你就是这么说的。”

    来的路上蒋璎就跟秦霍交代过，秦霍不仅没有因为阿尔沙的话分心，反倒咬得更紧了。

    阿尔沙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它转头看向死神，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你说审判之主会不会为了你的死而哭泣？我亲爱的弟弟，你以为它真的爱你么？”

    说话间，它将一枚纽扣大小的小球抛到死神手中。

    死神下意识接过小球，眼前出现一段录像。

    录像中，母神在和审判之主说，未来的阿尔沙险些杀死死神。审判之主反应很平静，甚至没有因此和阿尔沙决裂。

    反倒是在听到未来的阿尔沙，会剥夺它所有手办时，审判之主表现出了强烈的愤怒。

    死神身上的黑雾停止翻滚，它茫然地站在原地，握着镰刀的手不自觉松了松。

    阿尔沙抓准机会，抢夺过死神手中的镰刀，狠狠向着蒋璎劈砍下去。

    它速度很快，蒋璎根本来不及躲闪。

    就在镰刀即将刺破蒋璎头顶的一瞬，秦霍甩出蛇尾挡住镰刀。

    这一刀阿尔沙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镰刀破开秦霍的鳞片，砍断他的骨头。一节蛇尾被硬生生砍断，落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与此同时，蒋璎终于成功激活泥塑雕像。

    爱人的鲜血喷溅在他的脸上，仿佛灼热的岩浆般，烫的他浑身抑制不住地剧烈颤抖。

    睫毛上的血滴，随着双眼的眨动落在蒋璎脸上，遮住他的视线。阵阵痛苦的喘息声，如同雷鸣般钻入蒋璎耳中。

    仇恨瞬间将蒋璎淹没，他深吸口气，举起泥塑雕像对准阿尔沙。

    “你不是问我是不是要杀你么？对，我是要杀死你！我恨不得你现在就死，死的干干净净。无论是哪条时间线上的我，都后悔当初创造出了你。”

    “是你亲手把我们推到对立面，阿尔沙，你个养不熟的狗东西！”

    一缕缕黑气从阿尔沙身上涌出，钻进泥塑雕像中。阿尔沙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消瘦衰老。

    只有那双金黄的蛇瞳，一直一转不转地盯着蒋璎。

    它体内的力量正在快速流失，下半身的蛇尾也一点点变成了人类的双腿。

    彻底变成人类的一瞬，阿尔沙突然露出一抹浅淡的笑意。

    “母神，你亲手制作了我，又亲手把我杀死。你见证了我的一生，就算我死了，你也永远不会忘记我，真浪漫。”

    在被砍掉头颅之前，阿尔沙凑到蒋璎耳边，声音沙哑地喃喃：“母神，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我会成为你不可磨灭的记忆。这样一看，我们也算是永远在一起了。”

    蒋璎嘲讽地看着它，“真对不起，我脸盲记不住人，你在我记忆里就是一堆马赛克，和其他人没区别。”

    阿尔沙明显愣住了。

    仅剩的那只眼睛里，隐隐浮现出一抹水雾。

    它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秦霍就抢走死神的镰刀，一刀砍掉它的头颅。

    审判之主拎着它的尸体，往早已准备好的火堆里一丢。

    众人围在火堆旁边，亲眼见证阿尔沙火化全过程。

    看见地上那一小把灰烬，蒋璎才放松下来。

    他疲惫地坐在地上，转头呆呆的和秦霍对视。

    过了半晌，满脸血污的秦霍，歪头对他笑了起来，“我们赢了，小璎。”

    直到这时，蒋璎心中才有了一丝真实感。

    阿尔沙，终于死了。

    ————

    市区的一栋高档别墅内，躺在卧室床上熟睡的苏昕柔，猛地睁开眼睛。

    她在床上呆坐许久，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臂。

    确定全身皮肤都在后，她忍不住长长的松了口气。

    昨晚的梦真诡异，她居然梦见自己的皮被人扒了。

    等等，她昨晚梦到什么，她怎么一点都想不起来？

    早上坐车去公司的路上，苏昕柔一直在琢磨昨晚的梦。

    在等红绿灯的时候，她余光扫见一个穿着运动装的年轻女人，正沿着道路晨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