旵擦了擦嘴角的血迹,道:“叫我滚蛋?可以!有能耐,你们把我打出学堂。”
说这话时,恰好曾孟之路过,派头十足的公子哥摇着一柄烟雨山水折扇,缓缓来到他的面前,扇柄挑起他的下颌,玩味道:“小爷与你打一架,只是这赌约么需得改一改,你赢,小爷为你当牛做马五年,若是小爷赢……”少年嘴角勾起一抹笑:“则为小爷我,当牛做马,同样为期五年,如何?”
曾孟之年长顾玉旵许多,且自小养尊处优,只是身高,便高出他许多,如今这挑高下巴的动作,不仅带着迫人的气势,更是从内心里,带着高人一等的骄矜尊贵,仿佛输的那一方,已经注定,是顾玉旵。
顾玉旵虽被压制,漂亮的桃花眼却是微微敛起,他舔舔干燥的嘴角,扬起漫不经心的笑:“行啊,五年为期,谁输,谁卖身为仆。”
一场约斗,便这么定了下来,因着时间问题,便定在本月沐休日,顾玉旵叫村长家的福哥回村与家中兄嫂说本周先生留堂小测,他打算多看会儿书,沐休那日便不回家,福哥虽挂心,却也无可奈何,只有忐忑不安的回家。
事实上,顾玉旵之所以惹人恨,也不外乎是,学堂里的异类,先生眼中的好苗子,学问成绩遥遥领先也就罢了,长得还漂亮精致——简直就是将他们这些人比得连地里的泥也不如。
这让自小启蒙、熟读孔孟的他们,情何以堪。再者,明明是个连那物都硬不起来的矮子,凭什么总比他们先获得姑娘小姐青睐,就因为漂亮似仙童?呸!
男人看男人不顺眼,不外乎成就与女人,偏偏顾玉旵两点都占了,又不是多有背景的,自是受到排挤。
因此,到了约斗那日,同情者寥寥,看笑话者多,何况,与他下了赌约的还是首辅家的公子,便是为了讨好曾孟之,他们也不会对顾玉旵多有挂念,只盼着曾公子多揍他几拳,好叫他再无颜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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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顾玉旵依旧穿着大哥缝制的短打,柔顺的鸦发高高束在头顶,露出饱满光洁的额头,多情动人的桃花眼,以及,自入场后,便一直紧抿的红润薄唇。
无疑,这是个漂亮到容易让人忽略他性别的孩子,便是如此粗陋打扮,也遮不住他自身的气度容貌,饶是曾孟之,都有片刻的惊艳,只是惊艳过后,是愈发坚定的信念——他,要赢!
比起简朴的顾玉昭,曾孟之自是锦衣华服,穿着蜀锦质地的骑马服,簪着白玉祥云发簪,身上并无配饰,便是往常的玉佩都卸下。他骑马而来,看到场地中央的顾玉旵,飞身而下,待平平落地后,才道:“现在反悔,可还来得及。”
顾玉旵不答反问:“如何算输?是再无力气反击,还是去半条命,或者是求饶认输?”
曾孟之盯着他半晌,片刻才道:“自是……求饶为止。”他的目光再无先前的嬉笑,唯余一片冰凉:“只盼顾三郎,到时不要嘴硬,去掉半条命。”
他们在马场中央,目光厮杀互不相让,却有人在马场的塔楼上,看着年轻气盛的他们,轻扯嘴角:“看来,这又是一场已注定输赢的约斗。”
旁人许是不知,他却知道,曾首辅家的公子,有位舅舅,乃四品明威将军,自小天赋出众,武艺高强,后来年经轻轻参了军,靠着军功出人头地,不过二十有五便做到了明威将军,且这位将军,甚为疼爱曾公子,而疼爱的方法,就是操练白斩鸡一样的曾孟之。
塔楼上另外一人却是摇首,“未必。”他挥过宽大的衣袖,动作行云流水极为赏心悦目:“某赌男童赢,兄意下如何?”
先前开口的男子笑道:“可,至于赌注……兄家中那不成器的侄子,可有幸为弟端茶倒水?”
宽袍男子看着场景情景,施施然一笑:“若是兄长赢了,自然好说。”反之,若是输了,那么也不必提。
塔楼上的一切,顾玉旵并不知晓,这会儿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唯有视线落定的那处,集中了所有的注意力,所以当对面的曾孟之猛然一拳挥向他时,他已施展“踏月留香”绕到他身后。
这一招身法使出,竟叫人看不清他的身影,待反应过来时,他已在曾孟之的身后,明明比他还矮上许多,却轻而易举的掐着他脖间命脉,力道大得,几乎叫他丧失呼吸的本能。
头一次,曾孟之败得这样迅速又狼狈,那个还未发育的孩子,一招击败他不说,还叫他颜面扫地毫无还手能力。
曾孟之双眼凸出,脸色发青,便是如此,他也没有说出“认输”二字,顾玉旵又加了几分力道:“不知曾公子……可认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