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衍对他突如其来的坏心情并不陌生。他偶尔会像一颗被阴雨遮住了的小太阳,让人感觉那些炙热明媚的光芒都如履薄冰。
午夜已经过去了,整个山头的烟花都熄灭。夜色静悄悄,小木屋外的灯光透过门上的格栅打在洛行云脸上。
裴衍想了想,伸手,撑住了他身后的墙壁:“你知道昨天晚上,我在KTV守着你,我想什么了吗?”
洛行云被打断了心思:“你想什么了?”
“你说我大,不敢和我做,我一开始很生气,也很伤心。我知道醉酒后的话不能信,可是我忍不住当真,把这当做很重要的事去计较。我枯坐着守了你一整夜,就想了一整夜——为什么我那么努力,还是不能靠近你?”
洛行云体贴地握住了他的手臂:“我……”
裴衍并没有责怪他的意思,继续往下说:“可是气过了,我又想,我不能什么都不做,由着你这样下去。我得想办法勾引这个男人。”
洛行云瞪圆了眼睛:“你?勾引我?”
他回忆了一下来九龙山之后的点点滴滴,逐渐醒悟过来:“你!”
原来他的所有动心,都是裴衍在故意!
这个ALpha,步步为营又肆无忌惮地冲他散发魅力。
“哪有猫猫不偷腥。”裴衍轻点上他鼻尖,“果然,我光靠脸,你就上钩。”
洛行云忍不住用力扯了扯他的脸:“好不要脸哦。”
“但是有用。”裴衍把他捉进怀里,“我先靠近这只猫猫,趁他不注意引诱他扑上来,然后让他主动,让他先。这样,等到他一逞兽欲,就不能再回头了。”
洛行云嗔怪道:“你也不怕我兽性大发。”
“我不怕。”裴衍说得很坦然,“能和你躺一个热被窝,我还能有什么挑拣。如果你喜欢,我没所谓做下面那个。”
洛行云瞪圆了眼睛,上下打量裴衍的身量。
顶A当0?这么野?
裴衍认真地点了点头:“你对我的尺寸不满意,这也是个解决的办法。”
洛行云捧脸:“我错过了什么?!”
“没有错过。”裴衍看他那么兴奋,忍不住跟着笑,“我的承诺终生有效。你随时都可以兑换。”
洛行云激动得小脸通红。
裴衍困着他,详细地公布了自己的计划:“我准备了色诱,撒娇,偷亲。准备了理论,步骤,花样。准备了鲜花,红酒,舒缓的音乐——你觉得怎么样?有之前想的那么可怕吗?”
“挺好的。”被钓鱼执法的洛行云不但不生气,反倒声音轻快。
他一开始对和裴衍亲近充满恐惧。
后来却发现,他并不能做到真正的叶公好龙。
就算裴衍看起来很可怕,他依旧会自然而然受他吸引,想和他求欢。
这根本不是献祭,也不是责任,更不是沉重的负担。
而是人之常情。
裴衍温柔地把他圈进怀里,亲亲他的侧脸:“所以你看,其实很多事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你不去做,你会很恐惧,视同洪水猛兽;可感情到了,顺理成章。一旦一只脚迈过去,也就这样,没什么可稀奇。”
洛行云听得云里雾里。
裴衍铺垫得够多了,终于图穷匕见:“洛行云,你那么勇敢,连扑倒我这样的事都敢做了,那是不是可以更加勇敢一点。”
洛行云觉得这说教的发展方向不对,敏锐地竖起了耳朵 。
裴衍揉了揉他的脑袋:“你家里到底是怎么回事,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吗?”
外头的风很烈。
四下里也没有灯。
洛行云感受着裴衍掌心的温度,觉得世界上好像只剩下他们俩了。
而他跟裴衍很亲很亲。
就像裴衍说的,他们俩感情到了,自然而然。
裴衍能牵着他的手迈过一道坎,就能牵着他,再迈过一道坎。
“我妈妈,是他抢来的Omega。”洛行云垂下了眼睛,“我妈妈被他强暴了……然后生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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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衍点起了壁炉,在红酒里掺了雪碧,拿去热了热,端给沙发上的洛行云。
洛行云喝了点甜滋滋的酒,心情平复了一点:“我妈妈是我哥哥的小学数学老师。我爸爸……”他提到这个词语的时候陌生又游移,“那时候已经结婚了,生意做得很大。”
“他跟我妈妈的契合度更高,偶尔送哥哥上学的时候闻见她的味道,就发疯了,当天就标记了她,把她带回了家,锁起来。”
“等她逃出来的时候,她有了我。”
洛行云看向裴衍,挺认真地说:“其实我不应该生下来。如果没有我,妈妈后来也不会跟爸爸结婚。”
裴衍在他身边坐下:“他们后来结婚了?”
“嗯。爸爸跟大妈妈离婚了,追到家里,把外公气得中风。我妈妈是独生女,外公外婆有她的时候年纪已经很大了。”
洛行云想起从未见过的外公,和早已过世的外婆。
妈妈小时候常抱着他说,如果外公还在,会很喜欢他的。他教了一辈子数学,他们之间会有话聊。
“我妈妈丢了工作,要花钱给外公治病,又有了我……他们就结婚了。”
“他们结婚以后,却经常吵架。你知道为什么吗?”
裴衍默默地看着他。
洛行云自嘲地摇摇头:“因为我妈妈在遇到爸爸之前有正经的交往对象,所以爸爸总怀疑我不是他的小孩。”
“你们没做过DNA检测?”
“他A值非常高,人很聪明,又很偏执——病态的偏执。就算你把报告摆在他面前,他也有一万个理由固执己见,疑神疑鬼。他会怀疑我妈拿了我哥的血糊弄他,会怀疑我妈贿赂了检测公司。我小时候听家里面的保姆无意间说起过,我妈妈出院回家的时候,居然没有在家里找到我。后来她还是一个人回医院,把我抱回家——他故意把我丢在医院里了。”
洛行云看着窗外,觉得一切都很荒诞:“我不是没有人生养的孩子。但是我一出生,我爸爸摘掉我的名牌,把我丢掉了。”
裴衍想起了自己严厉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