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都的夜晚要繁闹得多,即使是深夜还下着雨,路上的人也不见少,只不过行路匆匆,不知要赶往哪里去。
路边的餐饮店和服装店都关了,但商场和一些超市都还亮着灯,把周围照得像白天那样敞亮。
沈晨走在路上,风把伞吹得摇摇晃晃的,顶着风往前走,有点后悔刚才还不如打车呢,现在这里都没法打车。
他眼睛盯着地面,一边这么想一边认命地往前走。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双腿,高档的皮鞋沾上了些泥渍,西装裤腿也湿透了,紧贴着小腿勾勒出形状。
沈晨很快就意识到这个人并不是单纯的路过,而是故意地停在了他面前。
他抬起伞,看到了这个人的模样。
看到的一瞬间不是觉得他有多帅,而是惊讶于他那与周修远及其相似的脸庞,像到他们俩鼻梁上的眼镜都是一个款式的。
虽然像,但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嘴唇更薄,眼睛更加细长,带着一股无情的味道,跟周修远那双时刻发情似的桃花眼完全两样。
男人眉头紧缩着,镜片后的眼睛有些迷茫,无焦距地目视前方。
沈晨这才意识到,不是男人挡住了他的路,而是他撞到了男人面前。
男人没有打伞,手上还拿着公文包,头发和西装早就湿得一塌糊涂了,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呆呆地站在这里。
沈晨本来不想管他,但就冲着这张跟周修远有八成相似的脸,他也不能撒手就走。
男人跟他差不多高,沈晨慷慨地把伞分给他一半,“你好?”
男人听到面前有人说话,稍微抬了抬眼,但还是呆呆傻傻的样子。
沈晨靠近他闻了闻,雨水几乎要把他整个人都冲刷干净了,不过细微的酒精气息还是没逃过他的鼻子。
喝酒了?
沈晨皱了皱眉,他自己也是刚从酒吧里出来,还真是蛮巧的。
“是不是喝多了,需要我帮忙打车吗?”虽然话这么说,要打到车起码得走到下个路口。
男人眼睛黑黝黝的,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心里发毛,但沈晨也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丝毫不怂。
男人盯着沈晨看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看出了什么,还是说什么都没看出来。
然后薄唇直直吐出两个字,“滚开。”
沈晨:“……”
沈晨没生气,倒不如说觉得有点好笑。
这是从哪本古早言情里面走出来的霸道总裁,明明整个人都还迷迷糊糊的还坚持着人设。
“……行,那你就站在这好好思考人生吧。”虽然没生气,但沈晨也没那力气赶着倒贴他,
说完,沈晨就想把伞撤走,男人重新被雨淋之后,动作依然没变,站在原地。
沈晨刚走两步,突然想起来重要的事情,又走回来问道,“你叫周修然吗?”
大概是听到自己的名字了,周修然顿了一下抬起头,“……你是谁。”
沈晨看他样子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嘴角顿时扯出一个冷笑,呵呵,老子跟你有不共戴天之仇。
“您好好淋雨,享受着大自然的伟大吧!”沈晨嘲讽地说了一句,这次是真的一点留恋都没有,麻溜地跑走了。
他没有当场把周修然打一顿算是好的了!
还没能走两步呢,手机突然响起来了,给他打电话居然是金昊昊?
沈晨疑惑地接了起来,“喂?”
但是那边传来的却不是金昊昊的声音,“喂,请问是沈先生吗?”
“是我,你是?”
“我是Iia的服务员,金先生的手机落在店里了,我就想试试看打了最近联系人的电话,很抱歉没有经过同意就翻看他的手机。”对面很诚挚地说着缘由。
沈晨猜大概是金昊昊刚刚东撞西碰的时候弄掉的,现在金昊昊都已经在出租车上了,这还能怎么办,当然只有他去处理,“我明白了,我现在过去拿可以吗?”
“可以的,沈先生到店里的吧台那里找陆经理就可以了。”
沈晨把电话挂掉,转身往来的方向走,还好这通电话打得及时,现在走回去也不过几分钟的时间。
周修然还没走,沈晨懒得理他,当做没看到他似的路过。
谁知道为什么一个商业精英会大半夜的喝醉酒跟个柱子一样立在路上,还淋着雨还一动不动的。
沈晨以前没见过周修然,更不知道他喝醉什么样的,现在知道了,就像个傻子一样。
总之离他远点比较好,不然他越是想到以前的事就越是恼火。
再回到Iia的时候,店里开始热闹起来了,酒吧本来就靠凌晨这段时间人最多,不过即使如此,店里也不显得吵闹。
沈晨之前在酒吧打过工没觉得稀奇,直接走到吧台那里,跟酒保说了句找陆经理的事情。
“那你大概要等一会儿了,刚刚我们老板来了,现在正跟经理谈话呢。”酒保抬了抬下巴指向一个方向。
沈晨看那边的确几个人坐着,难道是在开会?谁在生意最好的时候开会啊,“大概要多久才好?”
“没多久,几分钟的事情。”酒保笑道。
沈晨听到保证之后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了,正好被吧台给挡住,只路出了头顶的头发。
符正青正跟别人谈着话,突然感觉到什么,顿了一下然后转头看向吧台那边,却什么都没有看见。
“符少?”陆经理试探地说道。
符正青转过头,“没事你继续说。”
“您不在的这段日子里……”
他前两天才刚从那个鬼地方回来,还是瞒着家里那个老头子的,不然天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出来。
而且他本来是想去东阳市的,但一旦离开首都,老头子肯定会得到消息,到时说不定被抓回去不说,还得遭顿打,风险实在是太大。
“别说这个,我对营业额什么的不感兴趣,你直接说最近有什么消息吧。”
“祁少爷似乎最近有动作。”
“哦?”符正青眯了眯眼睛,“什么动作,说来听听。”
那一边沈晨还在等,他翻动着页面,系统突然跳出了一条新闻消息,说是某位知名画家即将要来首都开画展。
沈晨稍微犹豫了一下,还是点开来看了一眼。
配图是一个长相紧致得像个玩偶般的少年,他拿着画笔,清澈澄亮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画板,整个人像散发着初冬的暖阳似的,扎根在别人心里。
是白益,沈晨很快就认出来了。
他居然要来首都……
复杂的思绪被打断,经理跟老板汇报完事情之后就拿着金昊昊掉的手机还给沈晨,“你好,沈先生是吧,这是金先生的手机。”
符正青在位置上喝着酒沉浸在陆经理刚才说的事情上,没有注意周围的人和事。
沈晨站起来之后看到了这个有些熟
悉的身影坐在不远处的位置上,但他只是瞄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只是有些熟悉而已,跟他印象中的那个人的背影还差了不少的。
于是拿到手机之后的沈晨立即离开了Iia。
几天后。
“秦辉人呢?”上完一天课回到宿舍的沈晨没见到秦辉的影子。
这不是今天的事情,而是这几天秦辉都没出现过。
好在他们专业的老师点名都点得不怎么勤快,秦辉旷的课只记了一两次。
“还是没回来。”贺乐安说道,“电话也没打通过。”
贺乐安是首都本地人,性格比较活泼,跟宿舍里每个人关系都不错。
沈晨也就这么问了一句,他跟秦辉说到底也不过就是个室友关系,对他本人是不太了解的,更不要说他的人际关系和家庭背景了。
“后天放假了,你们是明天就回家吗?”沈晨放好包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随口问了一句。
四人寝最后一个人的名字叫姜树,也是首都本地人,平常双休日都是回家的。
后天因为国庆假期所以要调休,明天下午就一节课,估计今晚他们就要准备收拾东西了。
“回家啊,干嘛不回家,那肯定是家里更舒服。”贺乐安伸了个懒腰。
沈晨也是准备去工作室,不过他没那么急,后天早上睡醒再走就行了。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晚上秦辉居然回来了。
带着一股血腥味。
秦辉还穿着自己离开那天穿的衣服,黑色纯色短袖在窄腰处缩进工装裤中,脚踩着一双靴子,看上去又酷又飒。
沈晨刚合上电脑准备关灯上床睡觉了,就听到有人敲门,门口站着大晚上还带着墨镜的怪人秦辉。
他故作轻松地朝沈晨挥挥手,“嗨~晚上好。”
鼻尖和额头渗着几滴冷汗,沈晨一下就看出来他的不对劲,脚步虚浮,指尖甚至还在发抖。
“你快进来。”沈晨皱起眉头,给秦辉让出一条道来。
秦辉一进到宿舍里面,身体就放松了下来,靠在沈晨身上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沈晨的鼻子很好,而且宿舍空间太小,血气很容易被闻到。
“你受伤了怎么不去医院。”沈晨甚至不用问就知道他受伤了,而且他还很肯定这不是什么小伤,出血量一定不小。
“不太好去医院……”秦辉笑了笑,“而且都已经处理过了,只不过回学校的路上出了点事,伤口裂开了而已。”
秦辉的表情明晃晃地说着你别多问,问了我也不会回答,不仅如此还一副爷很厉害不会出事的样子。
“……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沈晨说道。
“啊?”秦辉愣住了,然后双手护住胸前像是沈晨要对他做什么一样,“我可还是良家妇男啊,你别乱来。”
“谁要对你乱来。”沈晨无语,“看看你的伤口,既然又出血了,估计要重新处理吧,你有急救物品吗?”
秦辉有气无力地指了指衣柜,“里面,你翻翻看,别的东西别乱动。”
说完自己爬上床躺着了。
秦辉的柜子里面东西不多,而且放的很整齐,但……这都是些什么。
“弩弓?”
“嗯哼。”秦辉应了声。
“……工兵铲?”
“洛阳铲。”
沈晨:“……”他不准备再一个个认下去了,于是拿了角落的一个急救包,把柜门关上。
急救包就那几样东西,绷带、酒精棉花、纱布等,沈晨拎着它一起上到秦辉的床上了。
秦辉四肢大开,衣服裤子都没换就躺在床上。上铺的空间很小,他人本来就高大,一躺几乎没什么让沈晨落脚的地方了,只好爬到秦辉身上,大腿分开跪在他身体两侧。
但这样一来高度就不够了,沈晨沉思了会儿,直接把秦辉的两条腿分开,然后自己挤到中间,这才好受了很多。
“卧槽!干什么!”秦辉被惊得差点一脚踹到沈晨。
沈晨握住他的脚踝往自己腰上贴,然后不咸不淡地瞥了秦辉一眼,“别乱叫。”
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态度,秦辉识相地闭嘴了。
沈晨把秦辉的短袖撂到胸口上方,路出腹部和大部分胸肌,他的身体肌肉明显却不夸张,饱满得让人忍不住伸手去试试手感。
这样好的身材显然光靠健身房是锻炼不出来的,沈晨看了他一眼,却只能对上那副黑漆漆的墨镜。
“室内怎么还带着墨镜。”沈晨伸手搭在了他的墨镜架上往上抬了抬。
秦辉稍微撇过头,却没有制止他,“戴习惯了。”
沈晨帮他把墨镜摘了下来,那双明明自带笑意的眯眯眼,在秦辉不笑的时候看起来居然有些冰冷。
长得还真的是帅,沈晨感叹了一声,不是那种现在很受女性喜欢的,像朴哲永那种男明星的帅气,而是连男人看到了都不禁觉得帅气,充满了攻击性。
秦辉平时出门不怎么摘墨镜,这会被沈晨明目张胆的打量让他有点不太适应,“老看我做什么。”
“看你长得好看,别害羞。”沈晨笑着说道。
“操谁害羞了。”秦辉想踢沈晨,结果一不小心扯到了伤口,顿时龇牙咧嘴,“嘶——”
“行了,别乱动。”
沈晨观察秦辉的伤口,腹部被缠上了几圈绷带,此刻血液从里面渗透出来,染成一团红晕。
除了血腥味之外,还有一股隐约的药味,看来秦辉没说谎,的确是经过处理的。
“你需不需要买点止血消毒的喷雾。”急救包里可没有这么讲究的东西,万一感染了怎么办?
没想到秦辉挥挥手,“没事,你帮我缠着绷带就好了。”
大概是看到沈晨还是有点不放心的表情,秦辉又补了一句,“你自己拆开来看就知道其实不是很严重。”最严重的那几天早过了,那才是真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