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子安被迫下车,看看坐在副驾驶上面无表情看着他的高雨笙,示意翟辰跟他走远一点。没等开口,猝不及防被一拳打在肚子上。这一拳跟在公安局门口的那一拳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直接把他打飞了出去,跌进一堆干湿参半的沙子里。
“这一拳,是替翟犀月打的。”翟辰揪着领子把人抓起来。
“咳咳咳……”赵子安被打得不停咳嗽,艰难地挤出个笑来,“那是该打,你再替檬檬打一拳。”
“何止檬檬的,还有我爸的,我妈的!”翟辰把他扔回沙堆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赵子安爬起来,白着脸拍了拍衬衫上的沙土,脸上再没有惯常的笑容,就这么坐在沙堆上低声问:“那你准备打了再说,还是说完再打?”
吸了氧气打人,不是赵斌这种都市小白领承受得住的。翟辰确实打算问完再揍,不过这就没必要告诉即将挨揍的人了,处于恐惧中才会说实话。踢过来一块巨大的混凝土,屈起一条腿随意地坐在上面:“啧,你这天生的笑眼,竟然也能有不笑的时候。”
赵子安苦笑了一下:“该说的话,我已经跟方警官说过了。你也知道我是谁了,接下来的话,确定要让高总听见吗?”
“没事,这么远的距离,他听不见。”翟辰睁着眼睛胡扯八道。他俩坐的地方离车只有几步远,临下车的时候,他还打开了副驾驶的门,让高雨笙把腿垂下来放松。
此刻,高总正垂着双腿,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们,真是一点都听不到呢!
赵子安微微地笑:“这也是星星超人的超能力之一吗?”
听到这话,翟辰冷下脸来,左手捏了捏右拳:“少他妈废话,你想说什么赶紧说,不说咱就进行下一步。”
“对不起,”赵子安收敛笑容,低声到了一句歉,“我最近才知道,檬檬是我的孩子。那天被阿姨认出来,我没敢承认,对不起。”
“你最近才知道?”翟辰蹙眉,盯着赵子安的脸判断他是不是在说谎。
赵子安看了一眼毫不意外的高总:“你把家里的事,告诉了雇主?”
“他也是家里人,比你亲,”翟辰胳膊肘搭在膝盖上,“你当年丢下翟犀月,去哪儿了?”
提到这个,赵子安眼中露出了明显的痛苦之色,单手捋了一下头发:“你应该听犀月说过,我是个孤儿。”
赵斌老家的在农村,十几年前,他的父亲和两个叔伯一起外出打工,死于非命。他的母亲,也跟着急病而亡。
“我爸他们打工那个矿有问题,当时死了很多工人。犀月知道我家里的情况,也知道我一直在找事情的真相。”赵子安没说具体是什么矿,约莫是不确定翟辰和高雨笙知道多少,便笼统地说。
翟辰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他的意思。
“那时候我找到一块那个矿上的矿石,犀月正好在研究所上班,她答应偷偷帮我鉴定一下成分,”赵子安缓缓吸了口气,“鉴定结果出来,出乎意料地有用,我高兴极了!”
当时翟犀月鉴定出了矿石的成分,里面有稀有的有色金属。这是非常重要的证据,是矿难工友和家属们一直不知道的事情。鉴定不出原因的工伤不能撼动高成,但是倒卖有色金属可以。只要有正当理由让检察机关出手,矿工们的冤情就有机会昭雪了。
“可是,我刚把报告提交上去,就被一伙人给抓走了。”提起当时的情形,赵子安的脸色变得越发苍白。对于一个刚踏入社会不久的小年轻来说,那样的噩梦实在是超出了他的承受范围。
他走在街上,被人拽进了面包车,关到一处暗无天日的小黑旅馆里。那些人打他,侮辱他,逼他写一份承认自己闹事讹钱的悔过书,承认那块矿石是他从别的地方找来诬告的。
“我在那个小旅馆里,挣扎了38天。他们拿犀月威胁我,说会让翟叔叔也丢了工作。后来我想办法逃了出来,他们就到处找我。我不敢再联系你姐姐,也不敢回我的住处,就跑到了别的省。”
这一走就是两三年,等他再回到这个城市,已经找不到翟犀月了,他交上去的那份报告也石沉大海。
说到这里,赵斌单手捂着眼睛哭了起来:“我不知道犀月怀孕了,我不知道……我后来给她打过电话,那个号已经停机了。她们单位说她辞职了,我以为她恨透了我,也没敢再找你们。”
“你说的轻松,”翟辰红了眼睛,冲过去抓住赵斌的领子,“你知不知道,那个石头有辐射!翟犀月怀着孕给你鉴定那块破石头,现在翟檬檬有先天性心脏病,你说,赖谁!”
赵斌愣愣地抬头,那双总是弯弯浅笑的眼睛里,红通通满是泪水。随着他不由自主睁大的动作,再也承受不住地大颗滑落。
“檬檬,有心脏病……天生的……”
翟辰的氧气已经耗尽,但不妨碍他打人。一拳打在赵子安的脸上,把嘴角打出了血。而赵子安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瘫软着任由他打。
高雨笙从车里拿出折叠拐杖,撑着下来,一步一步挪到沙堆边,轻轻拉住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