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入夜的城市
被大理石的恶梦梦着,梦到
突然
把晚年的父亲轻轻抱上膝头
在秋风中晃动
使我到达我被失去的地点
那镶满珍珠的太阳,升起来了
教他们与每年的寒流同龄
用赤裸的肉体阻挡长夜的流逝
没有男孩子的街道突然显得空阔
秋雨过后
那爬满蜗牛的屋顶
大海,从一只跌破的瓦罐中继续溢出……
从阿姆斯特丹的河上,缓缓驶过……
马头内的思想,像电灯丝一样清晰:
用失去指头的手指着
为了有一种教育
可以孕育出珍珠的孤独
我们入睡时,他们用镀银的脚指甲
走进我们的梦,我们等待梦醒时
他们早已组成了河流
像树间隐藏的铃声
是失业的锁匠们最后把你望到
秋天的书写,从树的死亡中萌发
我们就没有醒来的可能
渔夫一定是休假的工程师和牙医
惟有,惟有在海边哭孩子的妇人
孩子们向孩子们招手时
从手攥着手攥得紧紧地,说松开
一切会痛苦的都醒来了
1993
那些在海面上行走的孩子
全都受到他们的祝福:流动
插进了中学的操场
用偷偷流出的眼泪,我们组成了河流……
和阴毛--我们望到了彼岸?
他们固执地这样想,他们做
树间隐藏着橄榄绿的字
两个盲人手风琴演奏者,垂首走过
时间,就是这样给予的,由
没有墓碑,便不会有朗诵者
连她们跟谁一块儿睡过的枕头
马皮像撑开的伞,还有散于四处的马牙
大理石父母,高声哭泣:
记忆,但不再留下犁沟
耻辱,那是我的地址
用赤裸的坦白供认长夜的流逝
一只冻在冰箱里的鸡渴望着
也是人,在一直就是枯竭
瞬间,瓶中的水已被放回大海
有一个飞翔的家——在找我们。
1989-1990
为了它,要永无止境地铸造里程
树叶发出的声音,变了
腐烂的果核,刺痛路人的双眼
风,教你熟悉这个死亡
埋在后园的每一块碎玻璃都在说话
只有光反复折磨着,折磨着
菌类,已从朽坏的棺木上走向冬天
还有他的结核,照亮了一匹马的左肺
认出我的祖国——母亲
还有一根舌头,能够作打开葡萄酒瓶的螺旋锥
犁,已烂在地里
为了没有死亡的地点,也不会再有季节
常常她们在读报时依旧感到饥饿
她们对面的流亡者就能盖着苹果树叶
物并不只是物,在曾经
代替海星、海贝和海葵
牛群,用憋住粪便的姿态抵制天穹的移动……
一定会有人说那就是你们的健康
我们过海,而那条该死的河
死人也不再有灵魂
在石像内也蒙着脸,在有人
走在词间,麦田间,走在
出租汽车司机的脸一定像煮过的水果
值得一再地复活?
多少神话,唯瓦拾回到
亲人们,在遥远的水下呼吸
钟声,持续地响着
在头顶聚敛谜语的好时光
对岸的树像性交中的人
攥紧,一种酷似人而又被人所唾弃的
土地没有幅员,铁轨朝向没有方向
除了一个重量,继续坐在河面上
所以我们回头,像果实回头
他们在天空深处喝啤酒时,我们才接吻
说再见,瞬间就是五年
把手卷成喇叭的时候,忍受着——
懂得这个冬天有多么的漫长:
没有死人,河便不会有它的尽头……
1990
被一场做完的梦所拒绝
运沙子的船静静驶过
树木静静改变颜色
只允许有一个人
而大理石咬你的脖子
已被歪曲,为了那个歪曲
除了郁金香盛开的鲜肉,朝向深夜不闭的窗户
谁的掌纹上预言了一个广场
畏惧死亡的人更加依赖畏惧
减价的皮鞋间,走到词
在脱衣舞女撅起的臀部间
巨大的怨气一定使你们有与众不同的未来
星星们从一所遥远的旅馆中醒来了
望到家乡的时刻,而依旧是
距离你们合住的地方一定不选
距离唐人街也一定不远
一定会有一个月亮亮得像一口痰
吸着它呼出来的,它便钻入你的气味
再不重要地或更加重要地,一定地
一定地它留在你们心里
我醒着,而天空已经移动
看海一定耗尽了你们的年华
当孕妇,用浮冰的姿态继续漂流
大海的阴影一定从海底漏向另一个世界
牛头向着逝去的道路颠簸
是喊声让雾的锁链崩裂
所以整理一定就是乱翻
据说:还有两粒橄榄
春天的风一定螺肾结石患者系过的绿腰带
大提琴声之后只有寂静
你们回家时那把旧椅子一定年轻,一定地
1989一1990
我关上窗户,也没有用
永生——都不得归来。
蒙着脸,跪下去
没有它自身的边际
有一个小小的教堂,用三条白马的腿走动起来了
它们是脑子中存留的真正的瘤子
没有农夫,便不会有晚祷
烤面包上孩子留下的齿痕
用他的死做你母亲的墓碑
教你低头看——你的掌上有犁沟
总是面有窘相的父亲们
死人死前死去已久的寂静
使他们懂得的一切都不再改变
所以做爱时一定要望着大海
我读到我父亲把我重新放回到一匹马腹中去
使死亡保持完整
他们套用了我们的经历。
老屋藏秤不藏钟,却藏有
我始终欣喜有一道光在黑夜里
在风声与钟声中我等待那道光
那只反复拉动在黎明的锯
每一粒星星都在经历此生此世
大量的树叶进入了冬天
两行新栽的苹果树,刺痛我的心
使漏掉的,被剩下。
这世上最响亮的,最响亮的
谁让我坚持倾听树重新挡住风的声音
为迫使风再度成为收获时节被迫张开的五指
风的阴影从死人手上长出了新叶
有
为了众民族赤身裸体地迁移
像人的阴影,被人走过
不哭,不买保险
却把砍进树林的光,磨得越来越亮!
为了那永不磨灭的
我认出了那恨我并记住我的唯一的一棵树
在树下,在那棵苹果树下
我记忆中的桌子绿了
整个英格兰,容不下我的骄傲
当我随同旅游者,像假珠子一样
该往何处流?
从最后一次手术中
被习惯于死亡的星辰所照耀
树,从倾斜的城市边缘集中了四季的风——
使孤独的教堂成为测量星光的最后一根柱子
在没有时间的睡眠里
1991
从夺来的时间里
来自天气的任何意义都没有
作星光,照耀骑马人的后颈
对动物,或对河流,常常
站在麦田间整理西装,而依旧是
那记忆也是,一定是
但不会是回忆
手指插在裤袋里玩着零钱和生殖器
于同一时光中的投影
你望着什么,你便被它所忘却
1993
你便找到变为草的机会
相信,于是读出;
像一个白发理发师搂抱着一株衰老的柿子树
在这样一种天气里
你不会站在天气一边
也不会站在信心那边,只会站在虚构一边
当马蹄声不再虚构词典
两只梨荡着,在树上
种麦季节的犁下托着四条死马的腿
从人种下的树木经过
渴望,与金色的沙子一道再次闯入风暴
1989
1992
你是那天气的一个间隙
像光隐藏在词典里
被逝去的星辰记录着
他们向我们招手,我们向孩子招手
和它的阴影,死和将死
一只灰色的内脏在天空敞开了
果实有最初的阴影
翻过了,而依旧是
写在脸上的死亡进入了字
有一阵风,催促话语的来临
被谷仓的立柱挡着,挡住
只在午夜鸣叫的鸟是看到过黎明的鸟
被一根巨大的牛舌舔到
最后的树叶向天空奔去
他们歌唱时,我们熄灯
说:还有两粒橄榄
有一袋沉甸甸的桔子就要被举起来了
却不再说。说,它们把它废除了
1998
街头大提琴师鸣响回忆的一刻
一阵扣错衣襟的冷
死在一个旧火车站上
当你飞翔的臀部穿过烤栗子人的昏迷
铁在铁匠手中弯曲时
他们在玩成长的另一种方法
摇得还要急的,它们一同忍受着
谁让风一直被误解为迷失的中心
牛血漆成的柜子
舌头同意了算什么
刚刚,在咽下粗面包时体会
除了语言,朝向土地被失去的边际
只有郁金香骚动着,直至不再骚动
海滩上散落着针头、药棉
在和你接吻时,能变得坚实
我们回头,而我们身后
提醒,晚秋时节,故人故事
她们跟自己谈话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回头,背上长满青草
死亡,射进了光
她们拥有的房子里也曾有过人生
--我的祖国
这世界也是
一如她们度过的漫长岁月
会老化,不会腐化,基石会
那来自遥远国度的饿
像印度女人一定要露出她们腰里的肉
虽然她们的生活不会因此而改变 她们读报时,地图确实变大了
她们做过情人、妻子、母亲,到现在还是
只是没有人愿意记得她们
走在额头飘雪的夜里而依旧是
在这样一种天气里
我父亲身上的蝗虫,正独自存在下去
你父亲依旧是你母亲
她们现在是善良的,如果原来不是
她们愿意倾听了,无论对人
而它们留驻了时间
她们觉得自己就是等待船只
没有语言
没人要我们,我们在一起
只要坐在那把固定的铁椅上
他们刮脸,我们就听到提琴声
昔日晾晒谷粒的红房屋顶上
在最后一次运送黄金的天空——
1992
雪从天上来,因为祝福
只允许有一个记忆
向着铁轨无力到达的方向延伸——教你
用谷子测量前程,用布匹铺展道路
有一袋沉甸甸的桔子到底被举起来了
种麦时节——五月的阳光
全部吸光,已满三十年了。
而依旧是一家人坐在牛车上看雪
死亡模拟它们,死亡的理由也是
崩裂,而依旧是
只允许有一匹马
被下午五点钟女人的目光麻痹
教你的脾气,忍受你的肉体
让他们用吸尘器
犁开了存留于脑子中的墓地;
他们用鼻子把它看见
所漏掉的那些时光,以代替
没有喊声
1992
就在增加,有船,但是空着
没有人向我告别
没有人彼此告别
流动,也只是河流的屈从
作无风的夜里熄灭的腊烛
没有郁金香
看过了冬天的海,血管中流的一定不再是血
你便遗忘一切
每一个字,是一只撞碎头的鸟
望到天亮之前的变化
瞬间,背囊里的重量就减轻了
1992
在墓地,而没有回忆
作一滴水,无声滴下
1991
没有光
从黑皮肤中流走了柏油
我打开窗户,听到光与冰的对喊
从甲板上认识大海
为了骨头在肉里受气
睡去,睡去并且梦着
只有光,停滞在黎明
谁离开了自己,只有一刻
孩子们静静把牛奶喝下去
十一月的麦地里我读着我父亲
他领带的颜色,他的裤线
张望,又一次提高了围墙……
1994
阴囊紧缩,颈子因过度的理解伸向天空
我读到我父亲是一匹眼睛大大的马
我读到我父亲曾经短暂地离开过马群
一棵小树上挂着他的外衣
还有他的袜子,还有隐现的马群中
是它,驱散了死人脸上最后那道光
牡蛎壳内盛放的女人洗身的肥皂
我读到我父亲头油的气味
笑声中的一阵咳嗽声
许多乐器
我读到一个男孩子的疑问
在直到中午才醒来的那个早晨
没有什么在它之外了
1993
在各种语言轮流地校正中
阳光下的少年,已变得丑陋
铃声,就在那时照亮我的脸
我读到我父亲的历史在地下静静腐烂
他们划桨,地球就停转
让再也听不到的,也不会再是宁静了
当我就要变成伦敦雾中的一条石凳
月满床头
在不动的风景中经历变迁
谁说那一刻就是我们的一生
也不再记得。所以
有叹息,但是被推迟
按旧城塌垮的石阶码齐
唱
我们望着,像瓦静静望着屋顶
是我们背后的云,要我们靠在一起
我们背后的树,彼此靠得更近
有大理石的影子咬你的脖子
就认出我们有过的勇气
为了双腿间有一个永恒的敌意
风在此地,此地便是遗忘
被风走下墓碑的声响惊动,惊醒
收听
是玉米中有谜语!历史朽烂了
像伦敦,一把撑开的黑伞
它们找到了能把你说出来的嘴
因为受辱
你父亲用你母亲的死做他的天空
1992
——纪念西尔维亚·普拉斯
裸露,是它们的阴影
像鸟的呼吸
这城市常常被她们梦着
一阵鞭炮声透出鲜红的辣椒地,它依旧是
吐露,然后自行闭会
作风,大声吆喝土地
围着一棵垂柳,早年见过的
在那里,回忆是冰山
不在尘世演奏已久,五把锯
是航行,让大海变为灰色
一定地你们还在田间寻找烦恼
在你的死亡里存留着
是雪花,盲文,一些数字
突然敲响一只盆——
让孤独,转变为召唤
让最孤独的彻夜搬动桌椅
眼中存留的星群一定变成了煤渣
把你留在人间的气味
虽然戒指一定不愿长死在肉里
1993
我读到在我懂事的年龄
常常她们占据公园的一把铁椅
然后收割,寒冷,才播种
从一张白纸上走过而依旧是
走进那看不见的田野而依旧是
他身上的烟草味
在反正得有人死去的夜里有一个人一定得死
指着石马
谁存在着,只是光不再显示
灰色的天空,从一只毒死的牡蛎内翻开了一个大剧场
当舌头们跪着,渐渐跪成同一个方向
一道秋光从割草人腿间穿过时,它是
被瞎了眼的鸟群平衡着,光
五月麦浪的翻译声,已是这般久远
任何排列也不能再现它的金黄
它的秩序是秋日原野的一阵奋力生长
它有无处不在的说服力,它依旧是它
一阵九月的冷牛粪被铲向空中而依旧是
十月的石头走成了队伍而依旧是
晾晒壳粒的红房屋顶开始下雨
依旧是七十只梨子在树上笑歪了脸
唱
一定地你们还在等待
那曾让教堂眩晕的重量
石棺木车古道城基
离去或到来的同一个港口
一边溜着冰,一边拉着小提琴
是来自记忆的雪,增加了记忆的重量
他们留下的精子,是被水泥砌死的词。
只有虚构在进行
玉米同意了不算什么
冬日的麦地和墓地已经接在一起
从一片金色的玉米地里升起
昔日的光涌进了诉说,在话语以外崩裂
没有任何生命
从诱惑男孩子尿尿的滴水声中
而此刻,苏格兰的雨声
是雪欠下的,这时雪来覆盖
而依旧是
身上,姓比名更重
六月地里的棉花一定是药棉
为了一个不会再见的理由,说
依旧是,依旧是
只允许有一种死亡
是失业的锁匠们最先把你望到
我用斧劈开肉,听到牧人在黎明的尖叫
不惜钟声,不能传送
一个厨师阴沉的脸,转向田野
让从未开始航行的人
它们想说,但说不出口
吃掉,然后把冬天的音响留到枝上
只有土地
结伴送葬的人醉得东摇西晃
还有两朵明天的云,拥抱在河岸
有你和谁接过的吻,正在变为遍地生长的野草莓
好像就是对着主。所以
从树的任何方向我都接受天空
在海底,像牡蛎
两粒橄榄,谜语中的谜语
而他们的指甲将在五月的地里发芽
遇到高处时向上,再流进
死人才有灵魂
在一条撑满黑伞的街上
在虫子走过的时间里
从一只毒死的牡蛎内就要敞开另一个天空
马头内,一只大理石浴盆破裂:
绿色的时间就要降临
河流倒流,也没有用
从一个无法预报的天气中
失眠的时间里,纪念星辰
只允许有一只手
我家树上的桔子
在没有睡眠的时间里
从熏肉的汗腺和暴力的腋窝中升起的风暴
渴望,是他们惟一留下的词
当你飞翔的臀部打开了锁不住的方向
黄昏天空的最后一块光斑,在死去
为了脚趾间游动的小鱼
越是持久,便越是没有信心!
从淋浴喷头中喷出的风暴
一些圈牲口的柱子一直就是一些
一个厨师捂住脸,跪向田野
当舌头们跪着,渐渐跪向不同的方向
不在这秩序里
让人的虚无在两根水泥柱子间徘徊去吧
1992
在和你接吻时,可以变得坚实
据说有一根舌头,可以代替打开葡萄酒瓶的螺旋锥
被装进一只鞋匣里
屈下黄金盾牌铸造的膝盖,而依旧是
在一条曾经撑满黑伞的街上
是影子中有玉米。历史朽烂了
因为你们太爱说一定
1991
为了有哭声,而这哭声并没有价格
让人的虚无停滞于两根水泥柱子间吧
骨头被翅膀脱离惊醒的五月的光华,向我展开了
请吃掉夜莺歌声中最后的那只李子吧
惟有阿姆斯特丹的河流
已被打进一个小包裹,远远寄走……
它们找不到能把你说出来的那张嘴
一只冻在冰箱里的鸡醒来了
两粒赖在烤羊腿上的葡萄干醒来了
从一个已被预报的天气中
从抑制男孩子尿尿的滴水声中
从脱了脂的精液中
刚刚,在烛光下学会阅读
落叶从四面把树围拢
漂流,是他们最后留下的词
作只生一季的草,作诗
免于只是人口,马力指的
打了激素的马的屁股却一定要激动
支配乌头内的磁石,动摇古老的风景
梦到她们的子宫是一座明天的教堂。
拖着一双红鞋越过满地的啤酒盖
你父亲的骨头从高高的山岗上走下
肿胀的腿伸入水中搅动
作马背上掠过的痉挛
就像英格兰脸上那块傲慢的炮弹皮
我们嗅着,谁和我们在一起时的空气
收割人把弯刀搂向自己怀中
1989
最后的树叶做梦般地悬着
1991
哲学家的头,一直都在追悼
也没有用
之前,让挺住的人
死鱼眼中存留的大海的假象
1994
已扩张为一张完整的地图
从,从血污中取出每日的图画吧——
只允许有一个季节
是雪翻过了那一页
秋意,在准备过冬的呢大衣上刷着
我读着他的头发
上地的想法,已被另一只手慢慢展平
让她们觉得可以胖了,只是一种痛苦
指甲被拔出来了,被手。被手中的工具
在海浪的每一次冲击中说:不
它们的孤独来自海底
来自被鱼吃剩的水手的脸
来自留恋惊涛骇浪的人
拆开鸟头内的磁石,支配鸟嗉囊中的沙粒
孤独,曾在那里被判为拯救
鸽群像铁屑散落
泻到它们的码头上,我
望到我投向海底的影子
一张挂满珍珠的犁
从一张赤裸的脊背上,把土地扯向四方
在那里,在海军基地大笑的沙子底下
尚有,尚有供词生长的有益的荒地。
两粒赖在烤羊腿上的葡萄干渴望着
绿色的时间在演出中到临
它们在这个世界之外
瞬间,就认出它巨大的徘徊
从海上认识犁,瞬间
从一次无力完成的手术中
在每一个瞬间,仅来自
每一个独个的恐惧
从额头顶着额头,站在门坎上
我读到一张张被时间带走的脸
而我们身后--一个墓碑
当浮冰,用孕妇的姿态继续漂流
当教堂的尖顶与城市的烟囱沉下地平线后
是鲨鱼头做的纪念馆
是谁和谁接过的吻,已变为遍地生长的野草萄
被来自故乡的牛瞪着,云
叫我流泪,瞬间我就流
但我朝任何方向走
瞬间,就变成漂流
刷洗被单托管麻痹的牛背
记忆,瞬间就找到源头
词,瞬间就走回词典
在树上,十二月的风抵抗着更烈的酒
忍受着雷声比摘棉人的耳语声
已经静静死去
1994
是人的位置上忍受着他人
隔着人世做饼,用
是我的翅膀使我出名,是英格兰
逻辑,纵横的街巷,是从
作只管飞翔的鸟
拿走与它相等的那一份
树木,望着准备把她们嫁走的远方
马粪中的铁钉弯曲的,不会
从不作梦
挺住石头,供一条大河
两粒橄榄的影子,影子中的影子
没有牙齿人的喊声曾经到达那里
作冻在树上的犁
作黑麦,在风中忍受沉思
从不作梦
当你飞翔的臀部锁住那锁不住的方向
在这样一种天气里
为了所有的,而不是仅有的
作可能孵化出父亲的卵
英格兰的天空,比情人的低语声还要阴暗
不是祈祷出来的
一片金黄的玉米地里有一阵狂笑声,是它
神,已随鱼缸移走
最后的光,从婴儿脸上流下
没有表情,所以支配,从
再也没有来由的方向,没有的
秩序,就是吸走,逻辑
没有止境,没有的
从指甲缝中隐藏的泥土,我
但是还在渡,就得有人伏于河底
就是在等待没有
他们喝过的啤酒,早已流回大海
那留不住的,河,就会有金属的
平面,冰的透明,再不掺血
请你的舌头不要再虚构马蜂
逆着春天的光我走进天亮之前的光里
会,疼不会,在它的沸点,爱会
挺住会,等待不会,挺住
一如她们常常拥有许多衣服
车链掉了车蹬就一定踏得飞快
就还是里程,沙子还会到达
它们所是的地点,没有周围
没有期限,没有锈,没有……
1998
1994
留在它们的阴影之内
一直就是多余的那个季节里,忍受着
忍受,所以经久
是一些真正离开鞋的脚趾
没有黎明
但在词语之内,航行
所站立过的那些地方
在雏妓的大脚已经走惯的那条道上
忍受着道路,在思的撞墙声
被持久的训练吸走之后,忍受着
十一月的雨经过一个没有了你的地点而依旧是
马腿中的瘤子预报过的,可让
除了我的窗户,朝向我不再懂得的语言
怀疑者的头不会,理由
依旧是,依旧是大地
作梦就是读报的年龄
换歌声,当它总是朝向前头
在还有一片沙子怀念瓜棚的地点
那风一定从床上来
还要弱,那再也说不出来的
小虫精亮的尸首,堆积成秋天的内容
起风时分的笔迹,万针齐下的麦田
可让硬币崩裂的北方,就还在
当麦子在虚构中成熟,然后烂掉
他们,在石头里也伸出脚
那些苍白的屁股,像剥去肉的
被一种无法控诉所控制
从脱了脂的牛奶中
滞留于屋檐的雨滴
在几条大河同时封冻的河岸上
撞开过几代家门的果实
满院都是
每一阵风劫掠梳齿一次
做床,接过另一只奶嘴
可做头饰的鼠牙,一股老味儿
水在井下经过时
他们将成为被牺牲的田野的一部分
她们不一定要到非洲去
船上的人,全都木然站立
他们捐出了童年
他们不划,他们不划
只有土地和运谷子的人知道
它们在逃避中形成,而它们留驻了土地
顶着杏花
互编发辫,四位姑娘
再变为酵母的,在地下
为了土地,在这双脚下受了伤
他们留下的词,是穿透水泥的精子——
枝上的樱桃,不用
—一数净,惟有与母亲
现在,好像只是寂静
教你死的人,已经死了
比在卵巢中有一对铃
秋梨按旧谱相撞,曾
有人截住它,串为词
瞬间,鞋里的沙子已全部来自大海
越过一片平房屋脊,四合院的
谁说有两朵明天的云,曾拥抱在河岸
挥之不去
越是远离麦地,便越是孤独
掌心的零钱,散于桌上
留下孤独
四棵凄凉的树就种在这里
又漏掉更多的欣喜
温暖呵,依旧是温暖
朝向先人朝晨洗面的方向
胡同里磨刀人的吆喝声传来
收入抽屉,十只金碗碰响额头
19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