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要顾铺子……”
叶凡从记忆里搜罗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叶家大女儿,原身的长姐——叶大姐。
叶大姐在县里开着一家小小的食肆,前堂后厨就她一个人,整日里起早贪黑赚些辛苦钱。
想必她是听说了“古董”的事,今日才匆匆过来。
别说小锤子,就连叶凡都有点紧张。
在原身的记忆中,叶大姐就是如同母亲一般的存在。那种与生俱来的严肃感,会让人不由地提起小心。
叶凡进门之前特意整了整衣裳。
叶大姐听到动静,利落地迎上去,一迭声地问:“工钱发得可还顺利?可有人为难?银钱可够用?”
不等叶凡应声,她便从腰间取出一个鼓鼓馕馕的钱袋子,袋绳解开,露出里面的碎银子。
“铜钱不好带,我换成了这个,你先拿去使,若是不够……铺子里还有。”
此情此景,叶凡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
叶大姐日子过得并不好,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她身上穿着旧衣,颜色褪得厉害,头上也是素得很,一双手又粗又红,二月里还生着冻疮。
叶凡从脑海里翻出有关她的记忆。
大姐夫姓樊,本是县中富商,只是前几年摊上了官司,不仅丢了家财,还赔上了性命。
这些年叶大姐独自教养儿子,奉养婆婆,还要打理食肆,不过三五年的光景,却像老了十几岁。
不难猜到,这些钱多半是她攒来给樊大郎念书的,兴许还借了一些。
这,就是亲情吗?
叶凡鼻子一酸,一声“阿姐”自然而然地从喉咙里滚了出来。
此时此刻,他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来自现代的“叶凡”,还是土生地长的“叶小郎”了。
叶大姐对上他闪动的眸子,眼角现出深深的笑纹,“这是怎么了?好像一百年没见过似的。”
不是一百年,是从来没见过。活了二十六年,他从未体会过这种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这两日算是补回来了。
叶凡笑着,把钱袋推回去,“工钱已经发了,接下来也没什么用钱的地方,这些钱阿姐还是拿回去罢。”
“买种子,交春税,居家过日子,不都得花钱?”叶大姐白了他一眼,“何时学得这般客气了?”
“不是客气,我已经有了主意。”
叶大姐拿眼瞅着他,眼中明明白白地写着不相信。
叶凡知道她不好打发,只得挠挠头,一五一十地把计划跟她说了。
叶大姐听完,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半晌,才面色复杂地感慨道:“当真是长大了。”
叶凡嘿嘿一笑,知道她这是认可了。
叶大姐看着他,难得笑了笑,“得了,既然你心里有数,我也就不多说了。”
叶凡也咧开嘴,笑得和和软软,尤其是那双尖尖的小虎牙,让他看上去比实际年龄还要小。
叶大姐打开包袱,把里面的东西一样样拿出来。
一双厚底单鞋,开了春正穿;一身青色夹袄,袖口往里缝了一截,能多穿两年。
余下的便是各色零嘴,外加十来个成人拳头那么大的白面包子,不用问,一定是干菜油渣馅的,原身的最爱,叶凡也喜欢。
“天气一日比一日暖,做多了放不住,你先吃着,过几日我再托人给你捎。”
说什么都是多余的,叶凡只有乖巧点头的份。
长姐如母,半点不差。
想起那个只比原身小上两岁的外甥,叶凡转身进了侧间。
里面是个小书房,书案、橱柜都是用上好的樟木打的,原身十天半个月也不见得进去一次。
立柜里放着笔、墨、砚台,还有一摞摞的毛边纸、白生宣,叶凡零零散散抱出来一大堆。
“给大郎带回去。”
叶大姐小心地理了理,挑眉道:“都给他,你用什么?”
叶凡咧了咧嘴,玩笑道:“阿姐还不知道我么,三天打渔两天晒网。”
叶大姐被他逗笑,珍而重之地把东西包起来,“回头大郎考上功名,叫他来给你这个舅舅磕头。”
叶凡咧嘴,“状元公的头,我可受不住。”
姐弟两个全都笑了起来。
临别之时,叶凡又向叶大姐交托了两件事。
一是酒坊的酒。
那些酒原本都是好的,却被黑心伙计掺了水,正经酒楼不收,散卖又费时费力。
叶凡想着,干脆送到叶大姐的食肆,跟客人事先说明,贱价卖了,多少能收回一些本钱。
二是之后的计划。
叶大姐的食肆地方不大,每日里来来往往的贩夫杂役却是不少,叶凡想借着这个便利散播一个消息。
“就说叶家小郎让人坑了,淘到一箱子假古董,如今家里只剩下几缸状元红,八成得卖了换粮食。”
“真这么说?”叶大姐再三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