氛围也和从前大不一样,那群沉迷打球的男生渐渐不再出去,一下课就在教室后面围起一圈。
做题、讨论,对话的内容从“新款篮球鞋”变成了“新鲜到手的xx省xx年真题”。
如水流逝的时光推着所有人往前走。
似乎就是一晃眼的时间,三模就开始了。闻煜如愿以偿地跟傅予寒一起来到了第四考场。
周围的其他班考生都很真实,第一个问题是“卧槽你怎么在这儿”,下一个问题就变成了“到时候答案能不能借我抄抄”。
“试卷放在桌子上就好,我们自己会看的!”大家都说。
闻煜不置可否。
虽然他并不能理解这么简单的考试有什么可作弊的,但他在一中的时候就有其他同学跟他说过——“我们学渣的心理就是身边考试的时候身边坐个学霸就能跟着鸡犬升天,嘴上说这么一句,其实就是个仪式,并不是非要看你答案你明白吗”。
闻煜明白了,闻煜说:“所以你们的意思就是让我考完别趴着睡觉。”
反正卷子摊在那里。
仿佛很敞开,其实没长斜视眼的人啥都看不清。
是的,没错。
周围的人都很满意:“感谢学神救命之恩!”
闻煜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而后看见傅予寒隔着人群冲他微不可见地笑了一下。
于是他也跟着笑了。
这是一场轻松愉快的考试,对于闻煜来说。
写完搁笔的那一瞬离考试结束还有十五分钟,但他并没有急着离开,视线随着向后看挂钟的动作轻轻掠过傅予寒的侧颜。
他在思考。
他在计算。
他在检查。
不用坐在考场里胡思乱想地猜,他就在不远处。
闻煜很满意。
“做完了?”监考老师走到他身边,压着嗓子轻声说,“不要急,好好检查一遍。”
“检查过了。”闻煜瞥了眼挂钟。
“你再看时间也还有那么久。”老师说,“急也没用。”
闻煜笑笑,仍然保持两分钟朝后面看一眼钟的习惯,眼角余光落在一截线条优美的脖颈上。
监考老师只当他不听劝,摇摇头走回了讲台。
-
三模模仿高考的时间安排考了两天,考试结束的时候,傅予寒垂着眸收拾东西,平静的脸上挂着几分疲态。
“累了?”闻煜走到他旁边,弯下腰看了看他的脸。
“嗯,”傅予寒吸了口气,“想出去开个荤。”
“……你这样说话很容易让我想歪。”闻煜无语。
傅予寒比他更无语:“……我想吃肉,真的肉。”
“好好好,走,我请你。”
“我付吧?刚从四哥那儿拿了工资。”傅予寒顿了顿,“你还有钱?你爸没断你粮?”
“有以前存下的啊,而且……”闻煜扯了下嘴角,表情有些古怪,“早上方阿姨给我转了两千块钱,在考试我忘记问她了。”
“可以现在问。”傅予寒站起来,“咱们先吃,谁付钱一会儿再讨论。”
“好。”
方婉静似乎很忙。
闻煜拨微信电话给她,拨了五六个才等到一个被手动掐断的,过不到一分钟对面发消息过来,说现在不方便接。
方婉静:你有什么事吗?
闻煜:今天白天在考试,刚看到你给我转了钱。
这条消息石沉大海,直到半小时后,闻煜和傅予寒晚饭都吃了大半,才收到回复。
方婉静:小煜,阿姨在和你爸打离婚官司,无论最后结果如何,以后可能都和你没关系了。但阿姨从以前开始就把你当儿子看待,所以你就把那笔钱当……当作一个好心的长辈给你的小礼物吧。
闻煜:“……”
“怎么了?”傅予寒敏锐地察觉到他表情不对。
闻煜没说话,把手机递过去给他看。
“我突然觉得很对不起她。”闻煜抿了下唇,“我真的不是什么……好‘儿子’。”
“其实现在开始学习还来得及……只要你想。”傅予寒垂了下眼,淡声说,“煜哥,我觉得亲情这种东西不完全是靠血缘维系的。”
傅予寒在家里关系最好的亲人是秦晓璐,他们只有一半的血缘。
至于闻煜……
“就算他们离婚了也没关系,你还可以认她做干妈,”傅予寒说,“只要你们想。”
闻煜没回答。
离婚官司不是个容易打的官司,搞不好要拖个半年一年的,在那之前,他只想先把精力都放在高考上。
最后他只回复过去简短的一句话。
闻煜:谢谢方阿姨。
-
天气一天比一天温暖,日头一天比一天高。
高考前的最后一周,学校会给所有学生放假,而在这个复习假之前,有两件事要做。
第一件,是“高考动员大会”,邀请全体高三学生和家长参加,地点在学校大礼堂。
第二件,则是大扫除。
傅予寒情况特殊,和班主任扯了两天的皮,要求自己参加高考动员大会;至于闻煜那边……他本来也想这么干,没想到方婉静主动联系了他。
“我没别的意思,”电话里,方婉静的语气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只是觉得这种活动……再什么说也该有个家长到场,高考毕竟是件大事。”
闻煜没出声。
“如果你实在不能接受就算了……我帮你和老师求求情?”她问。
“不,你过来吧。”闻煜咬了下嘴唇,伸手捏住在他旁边看着他的傅予寒的手,轻声说,“谢谢你……妈。”
傅予寒反手捏了捏他的手。
等他放下电话,傅予寒轻轻笑了一声:“看,春暖花开。”
“都夏天了。”闻煜平静的脸上有一种如释重负的轻松,“走了,回教室大扫除吧,再摸鱼葛然要骂人了。”
“她不会骂人的。”傅予寒笑道。
“你少替她说好话,在我这儿她属于‘情敌’。”闻煜指指他,“早点做完分配给我们的工作再摸鱼。”
傅予寒“唔”了一声:“那我想再去个地方。”
“哪儿?”
两小时后,空楼。
下午四点,太阳已经不像中午时那么刺眼,金色的光像镀了层釉,毛绒绒的,泛着橙。
傅予寒插着兜,慢悠悠地走进空楼,轻车熟路地走到窗前,胳膊一撑便坐了上去。
他把腿搁在窗框上,侧头看向闻煜,指挥他移动:“再往左一点,面向我……不,过头了,往右一小步……不是,太多了……好,就这样。”
傅予寒摸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他,调整镜头位置和拍摄参数。
“好,现在低头,然后抬头看我一眼。”
闻煜照他说的做,整
个人沐浴在空楼另一边穿进来的阳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