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偏头看他:“嗯?”
“你起来, ”傅予寒说, “跟我换个位置。”
闻煜不知道他准备跟方婉静说什么,但总之他没有什么意见, 腿一抬便站了起来。
前面讲话的老师都准备上台了,这边两个大高个众目睽睽之下换了个座位,还挺引人瞩目的。礼堂靠近前方的位置, 姚主任被他俩气得吹胡子瞪眼又不好发作, 脸都快歪了。
“我父母离婚了。”
傅予寒坐下后的第一句话就是这个。
方婉静微讶——想让十八岁的男生撬开嘴并不容易,但傅予寒很主动, 也因此显得很真诚。
“他们离婚之后各自重组了家庭,现在也都各自……有了新的孩子。”他声音不大, 语气平静,像在叙述和自己无关的事情,“我跟我妈过,但是我妹妹身体不好, 她得照顾,所以开家长会的时候我都会和周老师打申请,自己来。”
如果方婉静是闻煜的亲生母亲,她觉得自己应该摸摸这个大男孩的头,疼惜地告诉他“你以后能多一个妈妈了”,但很可惜不是,所以她想了想,什么也没做,只是感叹似的说:“这样啊。”
她摸出了手机:“加个好友吧?”
傅予寒也跟着掏出手机。
加了个好友,两人没再多做交谈。礼堂前方,负责讲话的老师已经上了台,开始讲话,主要内容是一周复习假的复习安排建议,洋洋洒洒讲了一个多小时,年级组长祝大家高考顺利,之后便是一些发通知和家长各自咨询班主任、任课教师的时间,礼堂内一下变得嘈杂起来。
方婉静没什么可咨询的,她只问了两个孩子一声:“你们两个复习有问题么?”
“没有。”两人皆是摇头。
“那我就不说那些有的没的了。准备考哪里?”
“t大。”
“不出国的话,t大的确是很不错的选择了。那就祝你们顺利……考完有空的话,来家里吃饭吧。”她顿了顿,补充道,“我自己的家。”
傅予寒看了闻煜一眼,闻煜点点头。
“好。”他说,“我知道了。”
趁着礼堂嘈杂,三人退出人群,到校门口告别。等方婉静坐上车,两人并肩回到实验楼——大扫除前,高三集体把自己的书搬到了这里,就等高考动员大会结束以后提走。
楼上的教室门已经落了锁,拿走这些书,短时间内他们不会回到学校。
“诶?”刚踏进放书的教室门,傅予寒拿着手机一愣,失笑,“方阿姨真有意思啊。”
闻煜掀了下眼皮:“嗯?”
“给我转了3000块改口费。”傅予寒晃晃手机,“比你的零花钱还多点。”
“她给了那么多你还喊方阿姨?”闻煜眯着眼冲他笑,“要不我在这儿亲到你改口?”
傅予寒身体一矮,猫着腰从他旁边钻了过去,很快找到了自己那一堆课本和练习册:“拜拜——妈给我发钱了,行了吧?”
闻煜笑了半天:“你就逃吧,我再放你一星期。”
“就一星期了啊……”
“怎么,听起来你很不期待?”
“不是,只是……”傅予寒想了想,“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闻煜走过去拿自己的书:“惆怅?三年高中生涯就此画上句号什么的。”
“也不是。”傅予寒摇摇头,抱起自己的书,“大概是感慨吧——话说陈哥的车到了吗?”
“说已经到门口了,”闻煜看了眼手机,“我们走吧。”
走吧,走吧,回住的地方去。
等这一周过去,过最后一道关卡。
——高考。
每年6月7日到8日,炎炎烈日下无声的、独属于每一个高三学子的战场。
-
闻煜虽然转了学,排考号时似乎仍是按照原来的名单排的,考场距离傅予寒十万八千里,一看和一中的一群同学分在一起,为此,他很是郁闷了一番,过复习假没事就要跟傅予寒来点肢体接触,亲亲抱抱蹭蹭什么的,仿佛恨不得长在对方身上。
“我一晃神还以为自己养了条大狗。”傅予寒被他压倒在沙发上,实在没法继续背书,只好把笔记本顺手搁在茶几上,回抱住闻煜,“做个人吧哥哥。”
“是么,”闻煜撑在他胸口盯着他看,忽然凑过去舔了下对方的唇角,“那我是金毛还是拉布拉多?”
“美得你,我看你就是条萨摩耶。”傅予寒有些嫌弃,“阿拉斯加也行。”
“很嚣张啊这位朋友,都敢黑我智商了。”闻煜说,“今天晚上没人帮你讲题了!”
傅予寒神色淡淡,满脸的无所畏惧:“没事,我今天做了三套试卷,没碰见看不懂的。”
“但是今天老大帮我们找了五套邻省的历年真题,你做不做?”
“做。”傅予寒撑着就想起来。
闻煜把他按回去:“那我是什么狗?”
“……说句人话吧,不做狗不是更好么。”傅予寒被他逗乐了,闷闷地笑了好半晌,忽然睁大眼。
细密长睫小扇子似的向上一掀,目光澄澈。
“——你说对吧,老公?”
闻煜:“……”
傅予寒不躲不闪,平静地看着他。
“……操,”闻煜立刻从傅予寒身上爬了下来,懊恼地揉着头顶,“这要不是过两天考试我肯定就地把你办了!”
“这要不是过两天考试我也不跟你说这些。”傅予寒闷笑着爬起来,“真题呢?”
“你根本不是真心叫我老公,你就是馋我手里的真题!”
“是,我下贱。”傅予寒态度坦然,手仍然伸着。
闻煜愤怒地翻出一沓印满了习题地a4纸拍进他手里,准备去洗手间自行冷静一下,路过长桌时,他脚步一顿,懊恼地退回来,一巴掌拍开顶上的吊灯,这才气鼓鼓地往洗手间走去。
傅予寒闷笑了好一会儿,垂着眼在灯下坐下来,给自己设置了一个2个小时的计时器。
闻煜去了近半小时才从里面出来,回来时额前的碎发挂着水珠,半张脸埋在阴影里,一脸疲态。
尽管如此,那额发下半被遮掩的双眼却是亮的,他走到傅予寒身边,目光灼灼地看了一会儿,低声说:“能不能……”
话音未落。
傅予寒没抬头,两条长腿简单一撑,借着深蹲的姿势把身下坐着的长条形凳子换了个方向。闻煜挑了下眉,顺势在他背后坐下来,双臂从身后环住他的腰,把头搁在他肩膀上,轻轻嗅了两下。
“你怎么知道我想抱你。”
“最近你不都是那么忍的吗?”傅予寒垂着眸,声音很轻,“辛苦了。”
“知道我辛苦还三天两头撩拨我,你这个
人真是……”闻煜咕哝着,蹭他的颈窝,“我这样会不会影响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