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红了,他也是靠任宁远帮了许多忙才能在T城暂时安定下来的穷校友,连能吃上这顿中秋团圆饭都是托任宁远的福。
虽然可能任宁远帮过的人太多了,只要客从远方来,就必然给予招待,并不在意多他一个,但那种负担感陡然就让他胸口不太好受起来。
「先坐下来吃饭吧,」任宁远笑道,「有位小淑女我们还没介绍呢。」一直乖乖不插嘴的曲珂眨了眨眼睛,庄、楚两人也看向她。
「这是……」曲同秋忙说:「这是我女儿,曲珂,今年十四岁了,来T城念书。小珂,这位是楚漠楚叔叔,这位是庄维庄叔叔。」两个「叔叔」都瞪着他。
楚漠说:「吓?你有女儿?是你亲生的吗?」曲同秋大为窘迫,连任宁远也露出苦笑:「你就算真的有疑问,也不能当人家的面吧。」楚漠耸耸肩:「这有什么。不必客气吧?说真的,读大学的时候,我一度怀疑你在暗恋宁远呢。」任宁远呛了一下,曲同秋已经僵硬了:「什、什么……」「你不是还在钱包里夹宁远的照片吗?比 GAY还 GAY,晚上睡觉还抱着不放……」曲同秋忙双手捂住女儿的耳朵,又愧又急:「有小孩子在,能不能不要讲这种笑话啊。」曲珂被捂着双耳,张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很是可爱。
楚漠又感慨:「长得完全不像你。」曲同秋都快恼羞成怒了,急道:「她长得是像她妈妈,可是下巴像我。」庄维瞪了他一会儿:「你结婚了?」「是啊……」曲同秋有些莫名,三十来岁的男人,结婚再正常不过,不结婚才有古怪,「你没结婚?」任宁远咳了一声。
曲同秋猛地想起学生时代所见过两人暧昧的种种,虽然当时有些隐晦的倾向,但没有想过成年之后会真的确定下来,成了同性恋,顿时意外又尴尬,笑容都发硬了:「呃……不、不结也挺好的……」庄维皱起眉,「哼」了一声,拿起酒杯,往椅背上一靠,不再说话。
楚漠喝了口酒,问道:「那你妻子呢?怎么不来一起吃饭。」曲同秋觉得捂着女儿耳朵的手都发酸了:「我们……离婚很多年了。」餐桌上一时不再是轻松对话的气氛,任宁远朝曲珂招招手,示意她过去,而后把桌上的单子撕给她:「凭这个可以去那边抽奖搏饼,帮任叔叔赢个状元回来,嗯?」曲珂甩着长辫子蹦蹦跳跳地去了,毕竟是小孩子心性。曲同秋很是感激任宁远的细心,这样的话题,对一个孩子来说,无论如何都太不愉快了。
「你独自养个小女孩?她都十四了,你几岁就当爹了啊?以你的学历,找不到什么好工作?单亲家庭挺不容易吧。」曲同秋也习惯了楚漠的直接,答道:「也还好,节省一点总可以的。现在小珂大了,也乖,已经轻松得多了。」「你妻子那边不给赡养费的吗?」「呃,不用,是我要一个人养的,我自己可以负担。」「但这于情于理都讲不通啊,她就这样丢下你们不管了?」「也、也不是这样,她也有她的为难。总之我们挺好的。」漫长的时间过去,他才可以说得这么轻松。
当时才结婚三年,还是恩爱美满的时候,妻子突然对他说要离婚,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还是眼前阵阵发黑。
杨妙哭着对他说:「对不起。我是真的喜欢你,但是还有别的人,无论怎么样我都忘不了他,我没法再骗自己了。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喜欢着一个可以结婚的人,却爱着另一个人,那到底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呢?
杨妙对他说的最后一句是:「我也不要你原谅我,是我对不起你,你可以带走任何想要的东西。」他带走了曲珂。其它的都留给妻子。
虽然他一直无法理解,但他不得不默默承受,很多时候一个人所谓的成长都是这样无可奈何。
「算了,现在说那些也是白说,你女儿都养到这么大了。对了,你打算再婚吗?」「啊……」曲同秋迟疑了一下,「没想过……还是不要了吧。我一个人带着小珂也挺好。喜欢小孩,又不介意小珂不是她亲生的,这样的女性不是那么容易找吧?我这种条件,也没什么好挑剔别人,还是单身比较合适。」带着半大不小的曲珂,他根本不敢随便结婚,想到再婚可能给年幼的女儿带来伤害,便宁可年复一年独身下去。拖到现在,也已经不再有恋爱结婚的热情了。
「话是这么说,可你是健全男人,总有需要的吧。难道不想办法解决吗?」曲同秋嘴角抽了半晌,脸都红了:「这、这种事情……」「就算不再婚,女朋友总有吧?」「我……」「那不然你解决需要靠的是什么啊?」曲同秋憋急了:「也、也不是很需要……」楚漠笑得差点没抽过去,庄维表情怪异地喝着他的酒,任宁远也带点微笑。曲同秋很是尴尬,但他说的不是谎话,饱暖才思淫欲。为生活奔波,又有个青春期的女儿要操心的中年男人,实在也没什么时间和心情去乱想那些东西。
正在尴尬,曲珂又蹦蹦跳跳回来了:「老爸,我没搏到最大的状元,只差一点点,不过赢的那个人把奖品送我了,我能拿吗?」曲同秋吓得忙想去追,但曲珂指着的那个人影已经走远了。幸好,奖品虽然面额惊人地巨大,但终究只是张饭店的西点购物卡,想来很多有钱人家的小孩并没兴趣把这家饭店的甜点连续吃上一个月。
「下次记得不要乱拿别人给的东西,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都是需要回报的,明白吗?」曲珂「哦」了一声表示明白,想了想又说:「可是任叔叔给的东西,老爸你都全收的啊。」曲同秋「呃」了一声,僵在当场,好容易才窘迫道:「爸爸……以后会回报的。」任宁远笑了笑:「小珂,别闹妳爸爸了。」饭桌上大家叙旧,听庄维和楚漠说些他们在美国的趣事,曲同秋才知道除了他之外,大家做的似乎都是和当年学的专业全无关联的工作。
手下有家牛郎店的任宁远就不必提了;楚漠表面上经营的是货运公司,内里那些则不太好说;而庄维做了著名时尚杂志的执行主编,上个月还刚办过最新一场的个人摄影作品展。
当年在一起读过书的同学,到了这个年纪,大部分人虽然不如这三人来得风光,多少事业也有所成。
曲同秋大概是成就最平庸的一个。他没能读完大学,回到家乡为求安定糊口,草草找了份工作,之后便是为赚奶粉钱疲于奔命,成日在尿布与公司文件之间焦头烂额。好容易等女儿两岁,不会夜啼盗汗动不动就发烧,他和妻子离婚了。
他最为宝贵的青春时期在仓促和混乱中过去了。等他终于歇下来,抬头看看,突然发现自己站着的地方和别人的差了那么远。
其实他也不觉得有什么缺憾,踏踏实实做到小公司的管理层,可以养家,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