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毅今年十六岁,是当朝怀化将军田蒙之子。田毅年龄虽不大,却已经跟着父亲在军营里面锻炼了六年,如今已经是跟在父亲身边的陪戎副尉。
他此次跟着父亲回京,恰巧碰到尚书府右仆射东博昱的寿诞,他父亲田蒙便带着他一起过来祝寿,顺便让他认识一下同前来贺寿的大臣们。
田毅并不喜欢这些寒暄,跟东老仆射贺过寿之后便找了个时机溜了出来,也不知道要去干点什么,便随处瞎逛起来。就在他逛到了花园的时候,忽然听到了假山后面传过来低声的啜泣。
他皱了皱眉,走近了些,发现那里有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抱着腿坐在地上哭,看起来极为可怜。
田毅心中有些不忍,便想上前安慰一下。
“你怎么了?”,田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缓起来。
东哲安听到声音被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来看向田毅,稚嫩的脸上全是泪痕。他看到田毅之后,明显有些慌,胡乱的擦拭起自己脸上的泪珠。
在他擦拭的过程中,田毅看到了他左脸上有一个十分明显的手掌印,顿时眉头一皱。
“有人打你了?”
“没、没有”,东哲安猛地摇头,眼泪却有些控zhì不住的往下落,声音里面说不出的慌乱,“没有人打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田毅一听东哲安的话,便知道他有些害怕。田毅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在他的旁边坐了下来。
“你今年多大?”,田毅问道,好似已经完全不把之前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十岁”,东哲安抽噎着回答。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已经去军营了”,田毅目光看向前方的虚空,“我爹对我管教很严,从小我就是摔打着长大的。”
东哲安被田毅的话吸引住了,抽噎声慢慢的平复了下来,“那你会疼吗?”
田毅忽然笑了起来,在东哲安眼里看起来就像是那冬日的阳光,温暖而又耀眼。
“这是自然,怎么可能不疼呢?”,田毅看了东哲安一眼,眉眼中溢满了正气与自信,“但是,疼痛却是可以让人成长的。”
“最开始的时候我训练的时候打不过他们,总会挨打,我也会像你这样的哭。”
东哲安有些不好意思的红了脸。
“我以为我哭了,父亲就会让我回家,但实际上却是一丝用处都没有。后来我发现哭得不到自己想到的结果,于是我就不会再哭喊,就算再疼,我也会咬着牙打回去。”
东哲安听着愈发入神,脸颊上的眼泪早已经干了,只是眼睛还有些红通通的。
“再后来,他们就再也打不疼我了”,田毅脸上闪耀着的自信让东哲安有些微微晃神,田毅这时却看向了东哲安的双眼,目光里面充斥着仿佛能把人引燃的能量,让东哲安的心都忍不住跟着他快速跳动起来,“哭是没有用处的,没有人会在乎的眼泪,也没有人会因为你的眼泪而施舍你同情你。”
“你想要得到什么,就自己去努力争取。”
这句话仿佛是一把火,直接丢到了东哲安的心里,一点一点燃烧了起来。
田毅说完便起身掸了掸衣摆上的尘土,举步离开了。
东哲安却是望着田毅离开的身影有些出神,他感觉自己的心有些发烫,扑通扑通跳的很快。他明白自己跟那个人完全不同,自己是角落里那最阴暗湿冷的地方,而那个人却仿佛正午最为炙热的阳光,光明而耀眼。
东哲安看着远处的身影,眼神里透露出了满满的向往和热切。
在原地呆了许久,东哲安才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面。
“娘……”,东哲安低声喊道,声音里面有着一丝畏惧,身子也忍不住缩了缩。
“你倒还知道回来”,女人冷笑了一声,“我不过就是打了你一巴掌,你竟然还能跑了!真是越长大越出息了。”
东哲安的神色愈发畏缩,“娘……孩儿错了……”
“错在哪里?”
“孩儿不该跑走的……娘打孩儿肯定有娘的道理……”
女人却是直接打断了他,眼神冰冷,“你错在不该对这个东家抱有一丝的希望!”
“娘跟你说过多少遍,东府里面没有任何一个人把咱们母子两个当成一家人的。他们东府的孙子只有东浩扬一个人,你在他们眼里根本就是没有存zài的必要!”,女人将东哲安拉到了身边,注视着东哲安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只不过因为东博昱过寿宴没有让你过去,你就哭成那个样子,可真是有出息!”
“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你竟然还没有认识到自己在这个东府的地位吗?”
东哲安表情有了一丝委屈,向后缩了两步,却被女人直接拉住了。
“他们限制着咱们母子两人,只让咱们在这个院子里走动,不让咱们和他们一起吃饭,不让咱们和他们一起出门会客,甚至连寿宴都嘱咐人不让咱们母子两个出去打扰”,女人每说一句,东哲安心里面就愈发难受,“他们从来就没有关心过你,他们甚至都是你的仇人。”
“你在东博昱那个老不死的眼中甚至只是一个耻辱。”
“关心你喜爱你的只有娘一个,你也只有娘一个亲人。”
女人将东哲安搂紧了怀里,声音温柔的说着,只是在这昏暗的房间里却显得有些阴冷。
“安儿,不要把他们放在心上,你想要什么就要努力,以后你就会得到你所有想要的一qiē”,女人一下下抚摸着东哲安的头,声音轻柔,带着天生让人信服的味道。
东哲安埋在女人的怀里,慢慢的点了点头。
女人感受到了东哲安的动作,却是慢慢的勾起了嘴角,眉眼间带着些许异样的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