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宿舍里,边辰坐在电脑前面查资料写课程作业,突然手机响了,是易爷爷打来的。她伸了个懒腰,按下了接听,顺便站起来走走。
“爷爷。”
“哎,小辰呐,最近在学校怎么样?”
“挺好的,您呢?”
“好好好,我看离你上次回来都过挺久了,最近忙不,不忙回家陪爷爷下下棋,你爷爷水平不行。”
边辰笑了笑,“最近有门课要交结课作业,有点忙,等交完作业我回去看你们。”
“学习第一,学习第一,我们这些老头子天天就是闲得很,没事干了就想找你们这些小年轻聊聊天,你别有压力,该忙就忙,爷爷理解,理解。”
“谢谢爷爷。”
“嗯,来之前打个电话,爷爷让人给你做好吃的。”
“好。”
以往话说到这里一般都是要结束通话的节奏,但是今天易爷爷又往下说道:“平时空的时候记得多给你爷爷奶奶打电话,他们也都很惦记你。”
没等边辰附和,他话风一转,“别跟某个没良心的学,回来到现在别说回家了,连个电话都没打过。”
边辰摸了摸额头,在心里叹了口气坐回书桌前面听他念叨。
“也不知道跟谁学的,越大越不懂事,肯定是在国外耳濡目染的学坏了,变得跟他们一样不重视家庭关系,还有她带回来那个外国人,两个人肯定玩疯了,哪还记得什么是孝顺!”
边辰揉了揉耳朵,实在有些听不下去了,替易珺解释说:“爷爷,她毕竟刚回国,国内的工作很多东西不熟悉需要尽快了解,压力也很大,经常加班熬夜,她也很累,等忙过这阵子就好了,还有关忆,她...工作也很拼,总是很晚才离开公司。”
不要问边辰为何如此清楚......
对面的老人显然对这个说法并不买账,“她就是找借口知道吧,工作再忙,她爸妈不比她忙,你爸妈不比她忙,那人家都知道再忙也要往家里打个电话问候一下老人,她呢?地球离了她就转不了了?”
“小辰,你别再帮她说话,从小你就处处让着她护着她,结果她现在对你啥样,对我啥样?”
边辰猝不及防地被回旋镖扎在心窝上,捂着胸口咽下嘴里不存在的血。
“你说是不是!你好好想想,从你们才一点点大抓周那次开始,你爬得比她快抢到了洋娃娃,她马上就坐那儿开始哭,你才一岁啊,就知道主动把娃娃给她,她是不哭了,你小脸委屈的呦,一直盯着娃娃看,可她呢,她就知道拿着自己玩,摸都不让你摸。”
边辰甩掉拖鞋,双脚踩在椅子上抱住双腿,很想说爷爷这个我真想不起来......
“还有让你们站军姿,她自己偷懒不好好站就算了,还去怂恿你,每次被我逮到,你都说是你累了才拉着她休息,你真当我傻看不出来?”
“那次她自己贪玩非得爬树,你因为救她受伤,头上都流血了,你为了护着她还瞒着我们大家,要不是这样你头上能留疤吗?就这你还非得说自己不小心磕的,亏得她还有那么一点责任心知道自己承认,不然我真要揍她一顿。”
边辰抓了抓头发及时开口打断他喋喋不休的抱怨,“爷爷,时间不早了,我们明天还得晨训,您也该休息了,我交完作业就回去陪你们下棋,晚安,爷爷。”
“哎,好好,那你赶紧睡,爷爷不打扰你了。”
那边挂断电话后,边辰把手机扔到桌子上,长舒了一口气,被迫坠入回忆深渊的感觉真得很不好,她最近明明都要把易珺的事忘了,结果今天这一出直接一夜回到解放前。
她摸了摸自己右边的眉毛,拿过镜子撩起刘海看着上面那条细细的疤痕,用手指摸了摸。她因为训练也受过几次伤,身上不同地方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疤痕,但就这一个在脸上,还是入伍前就有的。
她摸着摸着,忍不住就想起了那天的事。当时她们好像十一、二岁,那个时候的易珺特别调皮,上树抓鸟,下河逮鱼,皮得不行,可能是小时候经常生病没法出来玩,压抑太久的躁动灵魂在这个年纪尽情释放了。
那天她一时兴起要去挑战家附近拐弯处最大最粗的那棵树,听别人说那是小区最老的一棵树。
边辰没有任何抵抗地被她拉着跑到那棵树前面,她抬头仰望着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粗壮的树干她们两个人牵手都抱不住。她吸了吸鼻子,拉着跃跃欲试的易珺,“珺珺,要不算了吧,咱们家那棵枣树还不够你爬吗?”
“那棵树才那么高一点,”易珺伸直胳膊比了比,一脸不屑,“你都能爬上去,一点挑战都没有,这棵树刚好有点歪,上面还有很多分岔,你在下面等着,我爬上去后你记得拍照,明天去学校拿给大家看看。”
易珺说完煞有介事地往手上吐了口唾沫,搓了搓手走到树下,双手怀抱住树干,一只脚蹬上树干表面的凸起,就这样一点点爬了上去。
边辰在下面看得心惊肉跳,不停地走来走去,一直想开口让她小心点,但又怕让她分神,憋得很难受。
意料之外的,易珺很顺利地抓到了离地面最近的一根枝干,边辰赶紧掏出手机准备拍照,但见她还不满意想继续往上爬,着急地喊道:“珺珺,别爬了,我要拍不到了!”
易珺闻言只好作罢,跨坐在那根枝干上,背靠着后面的树干,笑着举起手比剪刀手,边辰在下面连着拍了好几张,然后把手机塞口袋里,“珺珺,好了,快下来吧!”
“你拍清楚我的脸了吗?”
“拍得可清楚了,快点下来,我接着你!”
边辰张开双臂仰望着她,易珺抓着树枝转过身子,“不用你接,你离远点,别砸到你。”
边辰还是站在原地,紧张地看着她双脚交错蹬着树干慢慢往下,随着她离地面越来越近,边辰悬着的心也慢慢放了下来。
可是就在易珺离地面还有三米左右时,左脚突然踩空,紧接着就是一声尖叫。
“啊!”
随着两声闷哼,易珺后怕地睁开紧闭的双眼,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转过头看到自己身下趴着的边辰,吓得她赶紧滚了下来,拉起还趴在地上给她当肉垫的傻子。
“辰辰,快起来,疼不疼?”
边辰拍了拍弄脏的手,除了背上被砸的地方有些疼,其他没什么感觉。她坐在地上转过身看着易珺,笑着安慰她说:“珺珺,没事,不疼。”
话刚说出来,她就感觉右眼皮有点痒,只能不停地眨眼,抬头看了看天,阳光灿烂的也没下雨啊,随后她就听到了易珺的嚎啕大哭。
“辰辰,哇啊......你头上流血了......”
边辰眯着右眼摸了下眼睛,湿漉漉的,把手拿到眼前一看,一片鲜红。
“哇......对不起,辰辰......哇啊......都怪我!”
边辰右眼被血弄得睁不开,只能用一只眼睛着急地看着易珺,“珺珺,没事,我不疼,就一点血,擦干净就好了,你别哭!”
见易珺哭得停不下来,边辰伸手去给她擦眼泪,但手上的血沾到了对方的小脸上,吓得她赶紧收回手,着急地挪到易珺身边用干净的手拍她的背,“珺珺,别怕,我没事,已经不流血了,你别哭。”
易珺却只顾着哭,还在不停道歉。边辰见她听不进去,脱下外套用袖子内侧擦着右眼,渐渐的眼睛可以睁开,也没有再擦下来新鲜的血迹,她高兴地拍了拍易珺,“珺珺,你看没有血了,我已经好了,你看!”
易珺不停抽噎着,小心地碰了碰她的眉毛,“真的吗?”
“真的,你看,”边辰站起来转了两圈还跳了两下,“我没事,你快起来。”
边辰拉她起来,帮她拍干净衣服,易珺握着她的手,还在不停地抽泣,“辰辰,我们赶紧回家找奶奶给你擦药。”
边辰拦住就要往家里跑的易珺,“不要告诉奶奶,我知道药箱在哪儿,自己抹药就可以了。”
“为什么?”易珺打了个哭嗝,小心地伸手想去摸摸那条血痕,但是又怕弄疼她,只好收回了手。
“奶奶知道的话,那你爷爷肯定也会知道,到时候又要批评你了。”
易珺抿了抿唇,撅着嘴害怕地低下了头。边辰拍了拍她的头,拉着她走到不远处的喷泉水池边,蹲下去洗了洗手上的血,然后沾湿衣服闭上眼睛擦着脸上的血迹。易珺拿过衣服小声地说:“我帮你擦。”
边辰蹲在她面前闭上眼睛,感受到她小心翼翼地在自己眼睛和额头上擦拭,最后用她自己干燥的袖子擦去水痕。
“好了。”
边辰看见易珺脸上也有沾上去的血迹,弄湿手帮她擦脸,最后把手直接在自己衣服上蹭干。她把外套翻回正面穿上,牵着易珺的手往家里走,“这个时间点我爷爷奶奶肯定在睡午觉,我们悄悄进屋,拿着医药箱去我房间里,然后擦药就可以了。”
“嗯。”
她们的计划是成功了,但两个人在边辰房间里看着医药箱里一堆奇怪名字的药有些凌乱,拿出手机查了半天,决定先弄喷雾。边辰疼得呲牙咧嘴,吓得易珺不敢再喷,怕起效太慢又往上面抹了好几种药,最后粘创可贴的时候因为伤口太长,一个创可贴还不够用,只能并排粘了两个。
边辰看到镜子里自己滑稽的模样,还有心情让易珺给她拍照,易珺却没有她那么轻松,摸着她的伤口又说了声对不起。
事情后来还是暴露了,边辰只记得要穿有帽子的外套,戴上帽子掩盖伤口,却忘了处理自己那件带血的外套。很快三个老人就都知道了事件缘由,任凭边辰极力想把责任揽到自己身上,但是手机里易珺爬到树上的照片那么清晰,她无法解释。
此时易珺刚好从外面进来,在易爷爷的怒吼声和边辰紧张地摇头暗示下,她果断把事情原委交待得清清楚楚,并且真诚地对大家道歉。易爷爷在奶奶和边爷爷的阻拦下暂时放过了她,边辰松了口气,赶紧走过去愧疚地对她说:“对不起珺珺,我忘了及时洗那件外套,被奶奶发现了。”
当时易珺只是握住她的手,“不,都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胡闹了。”
她确实说到做到,打那次以后,她就安静了许多,加上升入初中学业相对繁忙,就更没有机会贪玩了。
边辰下巴放在膝盖上,回忆到最后突然发现一件事情,那天好像是她最后一次看见易珺流泪。
那天之前的易珺,在她面前就是娇气霸道的小公主,眼泪是她最有力的武器。可是那天之后她俩好像交换了灵魂一样,易珺再也没有哭过,反而她总是动不动就红了眼睛,而且每一次都是因为易珺。
包括现在。
边辰皱了皱鼻子,咬着下唇算了一下,就她回来这几个月而已,她们细数下来就见过3次面,但每次都弄得她伤心难过,躲起来偷偷哭,尤其是最后一次!
边辰越想越觉得委屈,鼻子一酸眼睛又湿了,爬到床上拉开迭好的被子蒙住头,呜咽了几声后又突然掀开被子,用手背抹干眼泪,吞咽了下吐沫让喉咙不再梗着,自言自语道:“你哭什么哭,她是自作自受,以后有她哭的时候,你替人操什么心,多管闲事......人家都说了与你无关,你听不懂人话吗?边辰,你清醒一点,她没有脑子你也没有吗?不准哭!不准再因为那个没良心的女人哭!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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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边辰:有点聪明,但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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