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阮家离了京城,一路走得慢慢悠悠,回到河间府已是大半个月后。
才回到府邸,阮安玉就深深的感觉空气都是凝固的。
她乖乖的跟着冬紫来回了院子,见着熟悉的婆子丫鬟笑容都止不住,忙吩咐橘白将带回来的东西,分给众人。
阮双行已经说了,这次回京城,让她选几个得力的仆役、丫鬟跟着过去伺候,选的宅邸就隔着伯爵府两条街,往来很是方便。
阮双行要忙仕|途偶尔还要去过问冬紫来陪嫁铺子的生意,那这管家的事情就是她来处置了。
正好让阮双行看看她的本事。
阮安玉稍微歇息睡了片刻,起身随意吃了糕点垫了胃,换了身素净衣裳,就换来巧妈妈。
她问道:“管桂如今可在宅子中?”
巧妈妈回话:“管桂被二少爷从京城送回去来后,老太太本想打一顿,再叫个人牙子来发卖了,三太太念着她陪着您许久被保了下来,如今在后院做浆洗的差事呢。”
管桂曾经多风光府邸谁不知道,结果去了一趟京城就被遣送了回来,里面的事情谁都不知晓。
阮安玉点点头,就带着橘白朝着后院去。
后院都是干粗活的人,阮安玉很快就发现了正在井边提着水桶,吃力走着的管桂。
她模样好,即便粗布麻衣在身上,都是鹤立鸡群。
以前都是跟着阮安仙跟前,从三等丫鬟,再到二等,而后被调教了一年就送去了阮安玉身边,哪里做过这些粗活的,那桶水不过十几步的距离,被她一路摇摇晃晃出去半桶的水。
跟着的橘白着实看不下去了,忙上去唤她,心疼的不行,“管桂姐姐!”
听着这声姐姐,管桂就见一只手将她手里的木桶弄开。
“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情呢!”橘白拉着管桂的手,看着上面都生出老茧了,眼泪一颗颗的下来,“这才多久,你就,这些人都不知你是——”
边上忙活的人,见着木桶的水翻在地上,都是沉默了下,随后突然跑出来个管事妈妈。
“这点事情都做不好,要你做什么吃的,我看你干脆去前院做杂活的好!”
橘白拔下头上一根簪子,给管事婆子递过去,“还请妈妈行一个方便吧。”
赤金的簪子过去,管事妈妈眼睛都直了,咳嗽了一声,接了过去,“不要耽搁太久了,她今日要打满三个水缸!”
见她走了,橘白忍不住道:“当心我让六姑娘打你板子!”
管桂捂住她的嘴,露出惊骇目光,“我的小姑奶奶,这种话你可不要乱说,被有心之人听到了,便是会说你——”
管桂说着脸上露出吃惊,握住橘白的手,“等等,你怎么在这里,你难不成也被送回了了,你做什么了?”
“不是,六姑娘回来了,是她带着我来找你的。”橘白拉着她的手,朝着阮安玉走过去。
阮安玉见着跟前几分沧桑的人,并未说话。
“六姑娘。”管桂见着跟前的主子,砰的一声,直接跪了下来,眼尾猩红,狼狈极了,“奴婢,奴婢不敢奢求您的原谅,您能够来看奴婢一眼,奴婢已心满意足了……”
阮安玉侧身吩咐:“橘白,你去同管事的妈妈说,我借管桂去帮我办点事。”
橘白应诺离开,阮安玉看下跪的人,就道:“不要跪着了,跟我过来。”
主仆二人走到一处安静地方,阮安玉坐到石凳上,抖了抖衣袖。
“管桂,你我主仆一场,我自认待你不薄,我现在就要你一句话,你为何当日要说出那种假话,是伯爵府有人胁迫了你,还是你心中有什么心思?”
她其实一直都很喜欢管桂,脑子灵活做事干练。
“奴婢猪油蒙心,伯爵府并未有人胁迫奴婢,只是奴婢担心被大姑奶奶和二少爷扣上个没看好您的名头……”
“想着您当时被吓着了,橘白又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就,就信口胡说了起来,想着您没事,二少爷自然不会追究了。”
阮安玉目光沉沉,“所以,你对二少爷的心思?”
“六姑娘,奴婢,奴婢不会再有非分之想了。”管桂泪雨涟涟。
阮安玉垂眸看跪下来的人,“管桂,我说过的,只要你们好好跟着我,日后我会让你们风风光光的嫁出去,好好给人做妻子难道不好,非要想着爬床?”
“奴婢真的知错了,奴婢目光短浅……”
阮安玉捏着汗巾子,见她哭的不能自己,“管桂,如今,你知道错了吗?”
管桂愣住了下,“六姑娘,您是要带奴婢回去?”
她嚎啕大哭,直接磕头在地上,“奴婢知道错了,以后奴婢绝对不会再起任何不应该有的心思,定然好好守着姑娘!好好替姑娘办事。”
阮安玉起身,明丽的鹅蛋脸透着两分冷意。
“这是我最后给你的机会,虽然你犯了错,可你从未害过我,所以我才会来看你。”
“只是你要记住了,除开我,阮家所有的主子,都是想要把你打死拿出去发卖的,这件事情我既往不咎,你现在就回去好生收拾收拾,晚点回来便是。”
冬紫来回到院子,听着阮安玉要把管桂调回来,苦笑了下,看着跟前出落的款款大方的闺女。
“安玉,多的母亲就不说了,你这样不是在同你二哥对着干,在打你二哥的脸吗?你二哥是为了你,才把管桂赶回来的,这点你要清楚。”
冬紫来一句话点出厉害点。
“我都清楚,我也都明白。”阮安玉道:“看着管桂,我就当警醒自己了,二哥那头我去说便是了,只要我能说出所以然来,他都是依着我的。”
“你就仗着你二哥疼惜你。”冬紫来挂了下她的小琼鼻,望着跟前冒了大半个脑袋的闺女,着实觉得她一下就长成大姑娘模样了。
细细看,模样比阮安仙都更胜一筹。
等着晚间,管桂熟悉后来给阮安玉请安,眼眶都是红红的。
“别哭了。”阮安玉看她,将一支簪子递过去,“这缠丝花姐姐送给我时,我就觉得你戴着会很合适。”
管桂伸手接过,知道阮安玉这是在最后敲打她了。
阮安玉拾着旁边的果脯吃着,问她:“这段时间,府邸可都发生了些什么。”
“自然是岳姨娘那头的事情了。”管桂就道。
“浆洗那处的婆子各处院子的小道消息都能说上几句嘴,眼下岳姨娘应该是无碍了。”
阮安玉脸色一冷,心中对阮远乔着实无话可说。
管桂继续道:“至于那个孩子,说是滴血验亲的时候,那碗水加了什么东西,让二老爷的血进去融不进去,岳姨娘本就得宠的很,那孩子也留下了……”
阮安玉脸上露出难以言喻的表情,咽下去嘴里的果脯,啧啧摇头,“二伯父真的是疯了。”
不,应该说岳浅眉还真是有两把刷子。
“可不是,二太太娘家人也怒了,偏偏不知道岳姨娘给二老爷下了什么迷魂药了。”管桂就回话。
她又说:“至于那个冒认的人,也自尽了,死的时候留下了纸条说的是被逼迫的,同岳姨娘并没有苟且。”
“二太太觉得死的太过蹊跷了,想要验尸,二老爷不想事情闹大了,府邸不少人都在说,其实二老爷就是认定这儿子是他,谁说都没用。”
阮安玉直接笑了出来。
阮远乔这宠妾灭妻的事一旦穿出去,他的仕|途就彻底黄了,不过是再赌赵长竹不敢和他闹大了玩罢了。
他若是仕|途不顺,阮安宁、阮双星以后的日子也会不好过。
阮安玉捏着汗巾子,难道这次又让岳浅眉逃过去了。
如此毒妇,接二连三的逃过一死,以后只会拿着自个当二房的主母太太,越发狂妄自大,更别说,现在还有个儿子傍身了。
这个阮远乔着实拎不清。
管桂看出她的顾虑,“二少爷既然回来了,自然不会让这件事情怎么容易先过去,虽说是隔房的侄儿,到底二少爷是家里的长。”
“眼下三房都在一个屋檐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想来这个道理,二老爷也是明白的,您瞧瞧,现在三老爷都还没回来,估计前面正在说这件事情呢、。”
阮安玉嗯了一声,外面橘白就跑了进来,气都没顺过来,“六姑娘,岳姨娘要抱着九少爷投湖呢!”
阮安玉拧眉,立刻朝着外面走。
她倒是要看看,这个岳浅眉到底是要晚些什么名堂出来、。
这种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法子对她而言,那是一点用都没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