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盐什也不回答,那十有八九就是怀疑他父亲是整件事的主谋。
赫淮说话条理清晰,不像脑前额叶受损严重的样子,就算得了那个什失偶症,至还有救,不会在一个月内病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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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偶症事件后,双方都陷入一种焦虑,他既希望赶紧找到那艘星舰,又不希望找到。
怀着这复杂的心情,在星折腾了一圈,来到最后一块绿洲区,阿尔号的探测器发现了金属。
提示音一句一句敲击在陆盐跟赫淮敏感的神经。
第45章
随着阿尔号离第6区绿洲越近,探测器扫描来的金属轮廓越清晰,光幕赫然显现一艘星舰的图标。
陆盐心脏倏地收紧,抓起望远镜走到舷窗,眺望广袤黄沙中唯一的绿意。
阿尔号正准备着陆,跟绿洲的距离一点点拉近,地貌逐渐变得真切起来——
说是绿洲区,其实更像中年男人的头皮,稀疏地覆盖着一些植被。
这些植被的根又粗又大,秆凹,蓬着长而宽的带状叶片,叶片枯黄干燥,远远看去就像趴在沙丘中的章鱼,毫无美感。
那艘星舰就在绿洲的中心区,在太阳光的舔舐,蒙着灰尘的金属外壳,仍旧泛着一种冰冷的光。
仿佛一头搁浅的鲸,在焦黄的沙丘中显得格外突兀怪诞。
阿尔号跟地面还有一些距离,陆盐的手掌贴在舷窗上,迫不及待想确定星舰还有没有活来的人类。
与星舰的距离越近,陆盐心率越快。
就在这时,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扣住陆盐,滑入他的指缝,对方的温度透过掌心,一直蔓延到心脏,安抚着他的躁动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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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尔号稳稳降落在绿洲边缘,赫淮还紧紧握着陆盐的手。
见omega神色凝重肃穆,赫淮开问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查看。”
陆盐几不察地摇了摇头,该面对的不总是逃避,他已经做好最坏的结果。
穿上防辐射服,戴上过滤面罩,陆盐跟赫淮各检查了一遍武器,才走了气压舱门。
两个人走了一公里,从地上一些痕迹,判断附近有人类生活。
陆盐跟赫淮对视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眸中看到一抹喜色——星舰居然还有幸存者。
越往前走,陆盐越是肯定己的猜测,因为地上有人类脚印。
星常年刮风,有这清晰的脚印,说明几分钟前有人来过这里。
阿尔号降落在空旷的星,多闹了一些动静,这里的幸存者听到后,肯定会来查看情况,所以留了脚印。
走了十来分钟,他终于看见那位前总统的私人星舰。
说是私人星舰不准确,这其实是军舰,比阿尔号的配置还要高,甚至装有导弹。
毕竟这是总统行的代步工具,首要职责然是保护总统安全,舒适程度虽然未必比得上土豪阿尔,但安全性绝对是有保障的。
正因为配置高,安全系统强,才支撑幸存者在氧气稀薄的星生活这久。
一道嘶哑的男声从扩音器响来,“你是谁,是星际
联盟政府派过来的人吗?”
陆盐连上麦,用光脑的扬声功回复,“我不是联盟政府的人,我是裴曦的子,我叫陆盐。”
“裴教授的子?”那人明显一怔,接着就是欣喜,“那快进来。”
陆盐抿了一唇,迈步走向那艘长在荒草中的星舰。
赫淮沉默地跟在陆盐身后。
等他俩走近星舰,气压舱门打开,一个单薄的长发年站在舱门。
他面容十分苍白,像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五官很精致,有着一双东方特有的漂亮凤眼,发色却是淡金的颜色。
陆盐一进来,年就注视着他,颜色浅淡的眼瞳在阳光的映照,琉璃一样通透干净。
年问陆盐,“你是陆盐?”
陆盐点头,“嗯。”
“跟我来。”年说完朝前走,余光瞥见陆盐身后那个高大的男人也跟了过来,他转身对陆盐说,“只见你。”
这个长发年应该很跟人沟通,表达方式非常问题。
陆盐反应了一,直视着年,“谁要见我?”
年毫无血色的唇瓣微张,吐两个字,“妈妈。”
陆盐像是听到令他惊诧的话一样,脸上露短暂的疑惑,他地问,“妈妈?”
年‘嗯’了一声,却没有解释,他继续朝前走。
陆盐根本没听懂他的话,不知道这个妈妈到底是谁的妈妈,是他母亲裴曦,还是这个年的妈妈。
或者……是他俩共的妈妈?
陆盐惊愕地看着这个只有十五六岁,明显是混血的年,喉头梗了梗。
年迟迟不见陆盐跟过来,转头无声地看向他,似乎是在问为什不走。
陆盐盯着那个跟他有几分相像的年,十几秒钟后,他转头低声对赫淮说,“你在这里等我。”
赫淮不放心,但知道陆盐想去确定年中的‘妈妈’是不是裴曦,还是点了一头。
“小心一些,有事就叫我。”赫淮叮嘱。
陆盐没说话,朝年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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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艘星舰很大,有会客厅、休息区、吧台、还有两个主卧、间客房。
不过现在会客厅跟休息区被改造成菜园,原本的消防系统成了溉菜园的动喷壶。
休闲区的娱乐设备,现在也都被改成实用性的物品,陆盐甚至看见制的发电机跟蒸馏器,静静待在角落。
一个戴着眼镜的清瘦男人,在地板上专注地拆卸一台精密复杂的仪器,一堆零件被他强迫症似的摆放得整整齐齐。
其他人要在摆弄菜园,要就是在收集蒸馏的净水,每个忙活的人在看见陆盐时,都停来打量他。
这些人的脸色跟年一样苍白,在这里待了十几年,每个人的身体状态都不太好。
陆盐匆匆跟他对视了一眼,然后跟着长发年进了一间主卧。
这间主卧也堆砌不杂物,乍一看很凌乱,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杂而有序。
房间放着两张床,其中一张床上躺着一个满脸病容的女人。
她面容消瘦,眼窝凹陷,目光却一如既往的温和坚定,像沙漠里
的生石花,在恶劣的环境也开特别的花。
陆盐看着她,鼻翼微微翕动,喉咙像堵了什东西似的,一句话也说不来。
女人温柔地注视着陆盐,她伸枯瘦嶙峋的手,轻声唤他,“盐盐。”
陆盐眼睫颤了颤,他慢慢倾低身体,像小时候那样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胸,沙哑地回应他。
裴曦垂眸看着陆盐,温柔地抚摸着他的头发,眼眶发红,“时间过的真快,一眨眼我的子就长这大了。”
“嗯。”陆盐嗓子像被盐水泡过似的又涩又哑,“您怎了,是生病了吗?”
裴曦低咳了两声,仍旧笑的温柔,“是生了一些小病,不过见到你好了很多,这些年,咳咳,你过的还好吗?咳咳……”
压抑在喉间的咳声再也止不住,裴曦狂咳了数声,呕一血,血里似乎还夹杂着什。
一声比一声剧烈咳声,像是要刺穿陆盐的耳膜,他慌忙拍着裴曦的后背帮她顺气。
但效果甚微,一旁的年也变了脸色,他走过来熟练地做着急救。
陆盐怔怔地给年让开地方,他站在拥挤的房间,罕见地露了无措。
床单虽然是干净的,但因为许多年没有换过,日积累月留许多难以洗掉的痕迹。
陆盐看着磨损严重的床单边缘那片褐色的污渍,心立刻揪了起来,钝疼蔓延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