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王鸾听到这句,被人往前一推,整个趴在被子上。
她从哪里倒下就从哪里闭上眼睛,随便严琼玉怎么摆弄。
严琼玉连招呼都没和她打一个,找到芯片后,拿起工具就开始在她后腰处消毒,然后拿起小小的切开工具,便捷的就好像随手搞定小白鼠。
后腰处突然清凉,然后是一点点的刺痛,大约也就是几分钟,严琼玉成功取出了芯片,并将那个小小的创口处理好。
王鸾伸手想摸,被他制止:“暂时不能碰。”
他扯下手套,端着工具离去:“你先休息,三十分钟后,我再来找你。”
王鸾坐起来,她披着上衣,扣着扣子想:取下芯片,代表再不准备回王家了,她可以去任何地方了吗?严琼玉又要带她去哪?
禄新亲王的舰船一路往远离帝都星的星域飞去,如同严琼玉所说,在帝都星圈情势危急的当下,没有人在意这个废物亲王要躲去哪里。
在云黎的安排下,跟随王鸾一起的王家舰队还不知道王鸾被带走,大约才刚发现她不见了,从禄新星上追过来。不过,他们也来不及了。
禄新亲王引人注目的舰船经过一个四通八达的空间传送节点时,一艘不引人注意的飞舰悄悄从舰船队伍中脱离。
在这艘飞舰上,只有严琼玉王鸾,以及云黎和禄新亲王四人。
短时间内又换了个交通工具的王鸾打量这艘飞舰,找了个地方坐下。
严琼玉和禄新亲王不在场,这里只有她和云黎。离开禄新星,云黎脸上再没有了那种谦卑的仆从姿态。
“真没想到,王大小姐愿意放弃家族,与我们一起离开。”云黎说话也变得不客气,“去到我们的地方,你可就不是身份尊贵享有特权的alpha了。”
“哦,”王鸾问,“那你说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严琼玉出现在门口,云黎见他过来,立刻闭嘴不言。
严琼玉好像没听到她们的对话,走到云黎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语气温和说:“你去看着禄新亲王,别让他出什么意外。”
云黎点头起身,走出去没两步,忽然身形晃了晃,栽倒在地。
这又是什么发展?突发疾病?王鸾愣住,瞧着巍然不动的严琼玉。
严琼玉在一旁倒水,喝了两口淡淡说:“没事,迷醉剂,接下来她晕过去会比较好。”
他又给王鸾倒了杯水,推给她:“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王鸾小姐。”
王鸾看看地上倒着的云黎,又看看手里严琼玉倒的水,合理怀疑这里面可能加了什么。只有他们两个人清醒的空间,空气沉闷。
过了一会儿,严琼玉起身抓住了王鸾的手,不言不语地拉着她走到舱门前站定。
许多星球远远近近地闪烁,他们的飞艇一一掠过星群,钻进一个空间节点。白光过后,他们又进行了一次跃迁。
飞舰停泊在一处稍显简陋的空港,舱门在眼前滑开。
王鸾动了动被严琼玉牵着的手,疑惑:“这是目的地?”
严琼玉在望着她,闻言回答道:“这是你的目的地。”
“我答应过你的事做到了。”他松开她的手,扶着她的肩微微用力将她往前推去,“去吧,过你想要的生活。”
王鸾一脚踩在外面的停泊港舰桥,回头茫然地看向他,不明白分别怎么来得这么突然。
随后她面上倏然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主动往舰桥走了几步,扶着栏杆朝站在舱门内的严琼玉挥挥手,用华夏语说:“那,再见,祝你一路顺风。”
“还有,我很感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
舱门关闭,飞艇远去,很快消失在了宇宙中,消失在王鸾眼中。
严琼玉靠在舱门边,垂眸注视外面的星河,神色平静。
王鸾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从她无意间透露出的信息也可以推测出,她在另一个世界过着普通而自由的生活。
她没有过人的天赋,没有蓬勃的野心,还有着过于柔软的心肠,哪怕披着alpha的皮囊,也无法变成真正的alpha。
这样的人无法适应贵族世界,更加无法适应另一个残酷之地。‘理想国’是omega的理想国,对alpha来说却不是什么好地方。
他离开舱门,越过地上躺着的云黎。她大概还要晕很长一段时间,没办法,毕竟如果她清醒着,知道王鸾从哪里离开,将她的所在泄露出去,他会感到困扰的。
进入关着禄新亲王的房间,禄新亲王被绑在椅子上,脑袋被支架固定住。
严琼玉在他对面坐下,一开始是习惯性优雅的坐姿,顿了顿后,他换了个不那么优雅的随性坐姿,伸手解开禄新亲王的嘴罩。
刚得到自由,禄新亲王就强行打起精神大喊道:“你想对我做什么,快放了我!”
严琼玉露出虚假的抱歉笑容:“抱歉了,我要将您的头颅送给母亲当做初次见面的礼物,所以不能放了您。”
“你、你说什么?你竟然想杀了我,我可是帝国亲王,你不能杀了我!”禄新亲王看见他无动于衷的笑容,突然挣扎起来,胡乱说道,“你不是喊我父亲吗,对,我是你父亲啊,我给了你生命,你要报答我的恩情,你不能杀我!”
严琼玉微笑着拿过一旁放着的手术工具:“这就是我的报答,我让您有再次投胎的机会,这难道不是再生之恩吗。”
“感谢我给您的死亡吧,就像我感谢您给我生命。”
脖子贴住冰凉锋利的刀锋,禄新亲王感觉到颈上的疼痛,发出一连串惨叫,更加用力挣扎起来。
严琼玉捂住他的嘴,按住他挣动的身体:“嘘……嘘,没关系,父亲和母亲,我都会报答的,您只是先走一步而已。”
房间内浓重的铁锈腥味熏人,严琼玉扔下沾血的刀,伸手抓了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发出一声长长的喟叹。
他坐在原地端详着细致处理过的“礼物”,忽然愉快地笑起来。
第50章 处理掉了。
普通的孩子一出生, 对世界最初的认知是什么呢?是蓝天白云的世界?还是温情的父母?
严琼玉对世界的认知是严慕,这个从他睁开眼睛看世界时,就如同阴霾笼罩在他头顶的母亲。
他很小时虽然没见过她, 但她的名字出现在他每一次被残酷对待的痛苦中。
第一次通过影像的方式见到严慕,是在那位来自理想国的男人几次想杀死他没成功后。
大约是认可了他的聪敏, 觉得他这个被抛弃的工具或许能用得上,严慕通过那个男人, 随意给他传达了一个影像。
“阿尔说你继承了我3s的精神力天赋, 也很聪明。”影像中的女人坐在椅子上, 怀里抱着一只懒洋洋的猫, 语气温柔极了,“我的孩子,如果你真的和我相像, 那我相信你终有一天会来见我, 因为那里困不住你。”
她用温柔又随意的语气和他定下一个约定,在他成年时,带着他亲生父亲的消息前往理想国,证明他的价值,他的这位母亲就会接纳他,帮助他。
“如果你成功了,我会亲自去迎接你, 如果没有成功……连这种程度都无法做到的话,只能说明我当初遗弃你是一个完全正确的选择。”
那张和自己相似的脸上, 露出的微笑表情深深印在严琼玉的脑海里。
也许就是从那时开始, 他也学会了对所有人露出微笑,看上去格外温柔诚挚,实则藏着深深冷漠的笑容。
因为严慕与他网开一面的宽容约定, 想要杀死他的那个男人离开了,此后严琼玉再也没收到过严慕的消息,那个讯息好像就是她无聊之下的一个玩笑。
只是随着长大,他每次看见镜子里自己微笑的脸庞,都好像看见了严慕,提醒着他这件事。
他无数次想,他必须前往理想国,然后亲手杀死严慕,否则他永远无法得到心灵上的自由。
厌恶和omega学院里那些自大愚蠢的贵族omega们交谈,和单纯怯懦的平民omega们交谈也称不上愉快。
他这样想着,从那些贵族omega口中查探收集消息,利用围绕在身边的omega同学们掩饰自己。
还有胡青鱼医生,以及其他人。
他花费了许多心思才能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怀疑的情况下,收集到关于严慕的消息,最终圈定了几个疑似自己生父的alpha。
但是这样就够了吗?十八岁的严琼玉问自己。这当然是不够的。
从他的婚姻开始,他进行最后的确定。
几个皇子皇女对他都有兴趣,尤其是七皇女,他相信七皇女应该和陛下提起过他的婚事,可是最后他成功和王家的王鸾定下婚事。
最优秀的东西却不是被王室享用,这是为什么?
严琼玉了然,或许他自己便拥有王室血脉。
在圈定的四个对象李家家主、黑家家主、基因天才维尔汀还有禄新亲王青江玺之中,禄新亲王的嫌疑最大。
只是他习惯求证,所以每一个怀疑对象他都决定验证一遍,直到得到确实的答案。
这一步步,他按照自己的计划走到如今,并没有太多超过预计的东西,除了一样。
此刻不是结束,正相反,他真正想做的事现在才开始。
严琼玉嗅着血腥味,仰头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直到清醒过来的云黎扶着脑袋,推开舱房的门,看见满屋血腥以及禄新亲王失去脑袋的尸体。
她僵立在门边,尖声道:“你!你怎么能杀了禄新亲王!”
虽然是个废物,但还有利用价值,这些年理想国的omega没少通过这个废物被安插进帝都,最重要的是,他们理想国的神还没有让他死,他怎么能就这么被杀了?
严琼玉抬起头,脚尖轻轻一踢,将脚边包裹成圆球形状的东西踢到门口,撞到云黎腿上。
“因为我想。”严琼玉朝她走过去,他不在意地将沾着干涸血迹的手指搭上云黎的肩,“为何要在意这种小事,来和我说说理想国吧,我非常期待。”
说罢放开云黎僵硬的肩,往外走去。云黎虽然表情难看,但还是出声追问道:“那王鸾呢,她又去哪了?”
严琼玉停下脚步,露出一个微笑的侧脸,“处理掉了。”
…………
被“处理掉”的王鸾此时在一家偏僻狭窄的临时旅店,她脱下身上漂亮华美的服饰准备换上一套普通衣物。
脱下上衣后,她想起背后的一个小创口,下意识对着镜子照了照。
一块白色的愈合贴贴在腰上,上面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人用药水写了个“玉”字。是她熟悉的华夏字体。
看上去一本正经给人取芯片处理小伤口,结果还是在做小动作。
摸着愈合贴边缘,王鸾下意识垂眸笑了下,又慢慢收起笑容。
以后应该再也见不到了吧。
她撕下腰上的愈合贴。
…………
又经过了两天的飞行,严琼玉所乘坐的飞艇才停在一处星港。
这里已经距离帝都星圈十分遥远,但是因为附近矿星不少,并不像一般边缘星球那么贫瘠,星港上来往着各种飞艇飞舰和运输舰。
哪怕云黎没说,严琼玉也知道这里已经属于南七星区,帝国对这些区域的掌控力远远不足,更多是本地的各种势力在争夺资源,划分地盘,还有混乱的星盗和流匪横行。
在这里当然没有帝都星那些精心侍弄的花草植物景观和自动调控的温度空气,踩在这片土地上,街道建筑都是灰扑扑的,因为临近各种矿场,还有股挥之不去的刺鼻气味。
在破旧的星港里来往的大多是beta,其次是身材健壮的alpha,omega基本上没有。
所以严琼玉和云黎一路走来,引起了许多注意,尤其是严琼玉,哪怕遮住了脸,那种多年养成的仪态也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