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三 祭奠
等着出胤使臣们前来的日子里,姬苏的生活单调却并不乏味。
大留的城市还是一片繁忙,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笑,忙碌着重建家园修补城墙。大量的粮与物源源从各地运送而来,还有牛羊与马群的长队排到了城外很远。
姬苏是很想出去骑马,然而也不知为什么,武帝并不准他出城或上城楼。像是突然对这个儿子关心起来,不仅夜里会把姬苏带在身边,像普通人家的单亲家庭父子那样管着姬苏穿衣吃饭睡觉,白天甚至唤了姬苏的先生们侍卫们询问姬苏这些天的生活,最让姬苏惶恐不安的是,姬武这个大佬居然还带着自己与一众将领们直接去参观了匠人们动手做成的两个火炕。
姬苏不过提了一句火墙,其中一间借来做实验的庶民房子便还真叫三个匠人们弄出了一面夹墙来。灶里烧起火,众人耐心等了一阵,炕慢慢温热起来,待到火烧了一阵,炕与墙都变得暖和,一众人往炕上坐了,都大叹舒服,一时间看向姬苏的眼神都火热得很,加上听瓮这样利于军情打探与监听的好东西,姬苏第一次正式在朝中武将们面前亮相,赢得了交耳称赞。
姬苏的三个匠人得了武帝的赏,随后便被武帝很顺手的借用了。
光这些不止,姬武还与将领们去伤营也转了一圈。
合理化的安排,并注重消毒与换洗,这次大留的伤员们不多不少,但整体呻吟哀号的要少,问了好些轻伤员,都笑道有女子在,怎的能表现懦弱叫她们看轻自己?故而忍也要忍耐些。而且女子心细,换药上药手脚麻利,也轻柔,打心底儿感觉好。
连家六郎好奇的缠问姬苏,怎么想到让妇孺们来照顾护理伤员的。
姬苏想了下,回了句经典口号:“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这话可没错,当初他自己与小桃一起尝试做竹纸,不就是聊天聊得火热,做事就不觉得枯燥无味么?
姬苏这么想着,全没发现连武帝在内的所有人都听到这话,顿时个个表情古怪。
姬武若无其事的问姬苏:“汝为何又想到用童子守住城内街道?”
“回父皇,那个……小孩人小,于街头奔玩并不引人注意。吾也是取了巧,想着他们对大留熟悉,若有事逃起来也快速。”
看了一圈出来,一道旨意就被箭鸷带去了各地守军。不久之后各地军营里悄悄试办起了夫子班,教认字,另外还开办了伤营学,专收有志女子,培训一定的包扎换药等能力后随军做事,予以军中待遇。地方则开办一年两季的民兵学与童子军学。
姬苏还不知道自己随口一句话,竟然开始推动了妇女的地位脱离了封建社会低下道路向着和平共产平等而去,更让武帝延拓起来民兵训练与童子军训练,他犹疑不定的想着一件事:武帝这般把自己推到朝臣面前,赢得朝臣们的注目称赞,而且时刻把自己带在身边,这要是换在前世,是开生日宴会或某某聚会,把儿子推向台前介绍给圈子的亲戚朋友认识一样吧?
是这个意思吧?
不由得姬苏不这么想。
大哥被打得厉害,还一气打杀了他十几号人,然后连见都不让姬苏去见,直接丢在院子里软禁了养伤;三弟伤了底子,手下的人全给处理了一干二净,等着的将是母族提供的伺候的人,这已经是明晃晃的昭告这个儿子被弃。
想到这里,姬苏很忧伤。
他就一个小民而已,突然一天发现自己居然莫名其妙得了青睐有很大可能当个真.太子党,怎么就那么不是高兴而是害怕呢?
可害怕也没鸟用,瞧他爹这架势,大概就是这回事了。
时间不紧不慢的过,雪又下了两场,出胤使到达大留时大留已经有快三分之一的人家做好了火炕。
武帝虽然暴虐,然而下令先免费建炕的,是贫民寒士与那些家破人亡或流离失所的民众临时建起的义居。
义居与炕免费,可吃食要付劳力换取,参与城市修建与盘炕建设义居的,按劳付酬。另外从大胤内地收调而来的物资也按贫富与损失惨重度发放,冒着风雪到达大留的出胤使们一路被大留人民脸上热情洋溢的笑,真诚由心而发的对武帝的感恩戴德给惊到,好奇之余,到了驿馆都纷纷使了人去打探消息。
武帝却不给人空闲时间,在官衙草草接见了出胤使, 便宣布三日后进行英魂祭奠大典。
大典这天的天气阴沉,风格外寒冷,路在外的皮肤叫风一吹,像是从骨头缝里生出凉意来,直冻得人打哆嗦。
武帝一层一层穿上了大裘、玄衣纁裳。
这是姬苏第一次正式看到古代非常严肃庄重的帝王的礼服大裘冕。
上衣纯黑,绘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章纹,下裳如血,绣藻、火、粉米、宗彝、黼、黻六章纹。共十二章,因此又称十二章服。
《司裘》曾话:“裘言大者,以其祭天地之服,故以大言之,非谓裘体侈大,则义同于大射也。”
绣纹精致,纹物栩栩如生,本就肃穆大气并有神秘的庄严之感,穿着这套衣裳的武帝又异常高大魁梧,气势威严,此刻仅坐在那里双腿微分,双手微弯撑于膝上,都无端叫人生出一种渊停山立的敬仰之感。
武帝闭眼坐着任小侍为自己戴上旒冕,浑圆的珍珠轻轻撞击着,发出好听的响声。
这个天下最高贵的男子面无表情,然而姬苏感觉到空气里像是有一种压抑在滋生。
许是姬苏的眼神停留得久了一点,武帝突然睁开了眼睛。
这一瞬间,精光迸发,姬苏仿佛看到了锐利的刀锋直刺自己。
就在姬苏腿发软,怂得打算没骨头摔个屁股墩时武帝收敛了眼神,挥退了小侍把头上的旒冕取下来置于案几上,沉声道:“取朕与二皇子的铠甲来。”
说着上前挥开小侍,把姬苏的头发散了,自己拿了梳子梳成了辫。
小侍们战战兢兢,没有一个人敢开口提醒年轻的皇帝举动是否不合适宜,姬苏偷偷眼珠子转到眼角想偷瞟武帝的表情,却叫武帝瞧了个正着,顺手在姬苏头上敲了一下,道:“朕有甚好瞧的?汝乖乖听话便好。”
他这动作瞧起来极是可爱,仿佛一只活生生的狡诈小狐狸,武帝被儿子这一眼瞧得心软,难得的好声提醒姬苏。
梳好发扎成髻,武帝拿着姬苏的小铠甲,干脆利落把姬苏右手大袖扯下来,然后给他穿铠甲,系上护肩护腕。
他太过动作流畅自然,把姬苏惊得目瞪口呆。
说好的重大祭典什么的要穿冕服带冠的呢?
穿完了略有嫌弃的打量儿子一眼,武帝抬掌拍了拍姬苏的脸:“便这般吧。”随后给姬苏戴上了头盔。
搞定了姬苏,武帝自己也照样放了一边袖系于腰间,这次穿的是重甲,甲边灌铸成云纹,银光闪闪,端的是帅气。穿好甲左手大袖里头套上护肘与护腕,手掌亦合上手甲,再戴了盔,右边的冕服翻卷了,路出来里头黑色羔羊皮子,又有一种粗犷不羁与高贵优雅两掺的矛盾美感。
姬苏简直想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