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着少年照了X光,得知少年的左腿要尽kuài做手术,若是恢fù的好复健也肯努力这条腿就会恢fù正常,贺朝风看上去竟比许锦逸还要开心。
但自听到医生说出“少年长期营养不良,日后应充分补充营养,尤其是手术之后,若是营养不足,伤口愈合也将会十分缓慢”的话时,贺朝风心中的酸涩和自责层层叠叠,在胸中来回翻涌。
他酸涩少年忍受的艰苦和疼痛,他自责自己出现的太晚。
如果少年从小就跟着自己,自己一定会将他养的白白胖胖,也一定会将他牢牢看紧在身旁,必定不会让少年受一丝一毫的痛苦和委屈。
少年打了止疼针之后很快沉沉睡去,看着少年的眉头终于平坦下来,贺朝风轻轻抚了抚少年凹陷的黑眼圈,满心不舍地走出病房。
贺朝风不知自己为何对只见了一面的少年如此上心,毕竟在此之前他一直冷心冷清,除了父母和认识了二十多年的两三好友,从未对任何人上过心。
但他并不想压抑自己的这种感觉,生命中出现一个让他牵挂的人非常不易,让他牵挂到这种程dù的也是绝无仅有。无论少年是何人,无论少年是什么性格,他都愿意这样牵挂下去。
拍卖会很是热闹,A市本就是历史悠久的古城,无论是民间还是新出土的古文物,数量都极为可观,因此,每当A市开展一场拍卖会,前来捧场的人不计其数。
更别说,发起今日这个拍卖会的还是A市最富盛名的古玩交易中心。
但今日来的这个人物,还真是出乎拍卖会总负责人的预料。
只因为这人竟是贺朝风,贺家的人!
哪个贺家?新闻联播上每晚都少不了的贺老爷子的那个贺家!
这贺朝风可是贺老爷子的小儿子,贺老夫人宠上天的命根子。这人一来,拍卖会的总负责人立马迎了上去,亲自给贺朝风带路,一行三人低调的进了这场拍卖会最好的包厢。
“贺少,有事儿您吩咐。”总负责人的弓着脊背,神情十分恭敬。
贺朝风皱了皱眉,摆了摆手,总负责人立即有眼色的离开了包厢。
贺朝风最不喜欢别人称呼他为“贺少”。他不屑活在父辈的阴影之下,即使父辈位高权重的让无数人仰望。而且“贺少”两字一出,似乎硬生生的将他喊小了,那些他努力了这么年的成就和资历,一瞬间被叫的荡然无存。
“贺总,我打听了一下,那件瓷器排在第二十七号,而您今天拿来的那尊佛像,就排在瓷器的后面,第二十八号。”小李司机跟着总负责人出去唠了几句,想要的信息就全出来了。
贺朝风点点头,示意小李司机坐下。
拍卖会十分热闹,主持人每推出一件物品,台下必定抢的十分激烈。贺朝风却只是淡淡看着,几乎没有出手。他这次来的目的十分纯粹,就是给父亲拍下那件花瓶,旁的东西虽然也有不错的,但对他来说却是无用,无用的东西买来干什么?
贺朝风本就是晚到,到了拍卖会时已经拍了十几件了,他又坐等了一个多小时,才终于轮到了第二十七号。
一件尺高的双耳花瓶缓缓现于人前。这件花瓶出自宋代钧窑,钧窑自宋代便有“黄金有价钧无价”的美称,更是被历代帝王定位御用珍品。此件花瓶算是其中翘楚,保存的几乎完好无损,品相也十分完美,瓷身赤中带紫,灿如晚霞,令人叹为观止!
且正好带着“夕阳红”的寓意,为父亲做寿礼再合适不过。
自主持人报出底价,众人争先恐后加价,价格一路疯涨。
等后期报价的频率降了下来,贺朝风才拿起手上的机qì摁了一个数字,待主持人报出贺朝风的这个数字之后,大屏幕上仿佛被摁了暂停键,久久没有新数字出现。
最后结果自然不用多说,这件宋代的花瓶归贺朝风所有。
但出乎小李司机意料的是,贺朝风竟然将后面的那尊佛像也买了下来,并且在拍卖佛像之时,贺朝风的态度比拍卖花瓶时还要认真,似乎对这尊佛像势在必得。
刚拿来的东西再拍回去,平白无故给了拍卖方百分之八的中介费,老板这是怎么想的?
“去银行。”
小李司机应了一声,看了眼导航仪,驾车朝附近的银行驶去。
听到脚步声,正在被医生检查身体的许锦逸抬起头来,就看见了从门外进来的贺朝风。“怎么样?拍到喜欢的东西了吗?”
贺朝风点点头,坐在许锦逸身边看着医生检查,听到医生说最好今天下午就准备手术,贺朝风并未有多惊喜,甚至眉头还皱了起来。
公司事务繁忙,要不然他也不用连夜从帝都赶到北京。按照行程,今天参加完拍卖会后下午他就得离开A市回到帝都。
但将少年独自一人留在医院,独自一人走上手术台,他又怎么放心?
如果可能,贺朝风真想将少年转移到帝都去,在帝都手术,也在帝都复健,那样他就可以在少年身边天天照顾。
但少年腿部的伤势太过严zhòng,A市距帝都这几百公里的距离得让本就营养不良的少年受不少罪。再者说少年跟自己相识不过一天,若是自己太过热情,万一被少年认为是居心不良……
贺朝风左右纠结,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深。
“不是拍到喜欢的东西了吗?怎么还一脸愁眉不展的?难道是我那尊佛像没有拍出去?”病床旁边的柜子上有贺朝风让小李司机买来的水果,许锦逸扒了一个橘子,递给了贺朝风。
许锦逸决心将那尊佛像掏出来的那一刻,心里闪过了好几个念头。
这个拍卖会的时间赶到太巧,自己现在在医院急需用钱,若是错过这次拍卖会,从哪里找手术费?用小李司机的钱,他心里实在过意不去。用这位老板的钱,他也没有那么大脸。
这位老板能给自己安排病床和医生,他就已经不知该如何感激了。
想到感激,许锦逸没有再犹豫,直接将那尊大概出自于明代的破铜佛像交给了贺朝风。
无论是穿戴还是座驾,许锦逸一眼就能看出这位老板是个非富即贵的人物,这样的人物不可能贪墨这尊破佛像。即使他真看上了,那这个佛像就当是自己送给他了,也算是还了他的恩情。
就这样,许锦逸直接将大概价值几百万的东西交给了只见了一面的贺朝风。
“拍出去了。”害怕让少年失望,贺朝风立即摸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少年,“拍了七百万,拍卖行的佣金是百分之八,剩下的我都给你存到这张卡里了。”
“谢谢!”许锦逸拿着银|行卡来回看了好几遍,在得到那尊佛像时,他并不感觉有多惊喜,但明明白白的银|行卡摆在手上,吃了好几天黑馒头咸黄瓜的许锦逸终于眼笑眉飞,倒真像一个十几岁的小少年了。
贺朝风被少年的笑容感染,心里也十分得意,“办这张银|行卡的时候手边没有你的身份证,只好拿我自己的身份证开了户。如果你信得过我,这张卡你就先用着。”
贺朝风只是觉得少年年龄还小,恐怕还没到办身份证的年纪,这一大笔钱也不好保存,放在自己名下的银|行卡里最是稳妥。
但许锦逸听了这话,心里却是一愣怔。
刘大山是刘壮夫妇买来的孩子,没有出生证明,也上不了户口,因此至今刘大山都是一个“黑孩”。
许锦逸蹙了蹙眉,衣食住行处处需要身份证,没有身份证几乎寸步难行。但是他现在只能算是一个流浪儿,没有成年,又逃离了收养人,办户口难上加难,并不是有钱就能解决的。
“怎么了?不相信我?”少年脸上没了笑模样,小鼻子还轻轻皱着,贺朝风的心脏似乎被冰凌刺了两下,也不知是冷还是酸,连嘴里的橘子也没那么甜了。
“没有,感激你还来不及呢。”许锦逸将银|行卡塞进枕头底下,“什么时候你有时间了,我请你吃饭?”
“好!”贺朝风还想说些什么,兜里的手机响了起来,他抱歉地对少年笑了笑,转过身走到病房窗前,接通手机。
贺朝风的声音很轻,但许锦逸有了点内力后比普通人更加耳清目明,倒是不经意间就将贺朝风的回答听了个清清楚楚。
“拍了。”“还有点事儿,过两天再回去。”“你和爸也要注意身体。”
许锦逸转了转眼珠,等贺朝风打完电话回来便朝他笑笑,“你还没吃午饭呢吧,有事儿就先去忙,我这儿有医生和护士呢。”
“不――那行,你三点就做手术了,要不要现在睡一会儿?”看到少年点头,贺朝风小心翼翼的摇动着手柄,将病床的高度降了下去,直到许锦逸平躺,他才满脸关切的嘱咐他,“那我就先走了,一会儿就来看你,别怕。”
许锦逸好笑的挑着眉,冲着似在安慰小毛孩儿的某人摆摆手,“我怕什么?胆子大着呢。你赶紧去吃饭吧,这都几点了?”
等到贺朝风终于走出病房,许锦逸勾起的嘴角僵在脸上,眸里却是星光点点,他急忙翻出脑中的游戏系统,将脑中意识传了进去,“系统,这人是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