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了银子打点,自然就不会再动不动挨打,重活也将他刨除在外,改为较为轻省的边角活计。
碍于梁家无权无势,只贿赂了些许银子,是以陈平并未被调到煎晒场,仍在矿场劳役。
陈平这人惯于讨巧,虽说受人关照,却也不敢在劳作上偷奸耍滑。
别说你勤劳肯干,即便只是瞧你不顺眼,都能得来一顿好打。要想活命,除了会审时度势,还得有银子孝敬才行,最不济也得能从外面弄来吃食,不然别说活到出狱,连吃屎都抢不上槽。
初雪这天,吃过三个窝头,上头便招呼开工。与以往不同,原本各个懈怠的狱卒,今个全都衣冠整齐、精神抖擞的出来训话。
之前人手不离的软鞭也被佩刀取代,牢头吆喝一声,重新分配了活计,衣衫褴褛的全被下派到井下劳作,连面黄肌瘦的也不许在外晃荡。另外再三强调劳作时不许说话,被问及任何事情也不允许回答。
这些规矩自打初来就谨记在心,上头偶有下来巡查,若是谁管不住嘴,除了死对自己真是没有半点好处。
陈平被换工到运卤的队伍,吃力的拉起板车,如同黄牛一般低头使劲。
狱卒见他步履维艰,难得好脾气的只赏了两脚,陈平咬牙将车拉到煎晒场,卸了木桶便空车返回。
孙虎回程时碰上陈平,左右一瞧见附近没有狱卒遂低声问道“你怀里是不是藏了窝头?”
陈平一顿,该死!难得今个发了三个窝头,原想留到晚上吃,不想竟被他瞧见,只得语气诚恳的辩解“没啊,早饭都是当着牢头的面吃,谁敢私藏?”
“哼~别以为肖九罩你我就不敢把你怎么着,真当我没瞧见不成?”孙虎呲牙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唬的陈平立马缩起胆子。
正欲将怀里的窝头交给他时,恰巧被放水回来的狱卒瞧见“干什么呢!不想活了?还不赶紧干活!”
狱卒正要抽出鞭子好好教训这俩混蛋,伸手一摸拍了个空,只得紧赶几步一人踹上两脚骂道“再敢躲懒就打死你们!今个都给爷安分点,惹出事端,谁都讨不了好!”
陈平乖乖挨完两脚,才敢拉着板车走开。眼见官爷紧张兮兮的模样,猜也能猜到准是上面来了不得了的大人物。
孙虎临走前狠狠瞪了陈平一眼,不言而喻的样子吓的陈平瑞瑞不安。早知道就该把那窝头吃了,做啥非要留到晚上?凭白便宜那货。
时至晌午,原本该是开饭的时辰竟然没许众人歇工。
累了一上午,饥寒交迫下早就体力不支。碍于有人看守,陈平没捞到空闲偷吃窝头,只得顶着孙虎的吃人目光,祥做不知的继续干活。
好在半个时辰后,伙夫招呼开饭,众人终于能借机休息小半个时辰。
过了饭点,狱卒早都饿了,留下两人轮岗便吆喝着去饭堂吃饭。
一人又是三个窝头,可把众人惊喜坏了,狼吞虎咽的吞下吃食,由不知足的舔着手上残渣,完全不顾泥黑的手掌有多脏。
在孙虎的紧盯下,陈平没敢将私藏的窝头掏出来,这会儿狱卒一走,孙虎立马拎起陈平到背人的地方搜食。
休息时间,半饱的囚犯全都摊在地上养神,即便有力气也不会管陈平的闲事。
窝头被孙虎抢走不说,还挨了一顿胖揍,陈平连哭带嚎的保证,才让孙虎放过他。正往回走时,一众狱卒恰巧返回,见陈平一脸淤青心火顿起。
好死不死的在这节骨眼上闹事,这不找死么?“你俩干什么去了!”
孙虎眼见不妙,立马将陈平私藏窝头的事抖露出来,陈平不敢违逆孙虎,更不敢跟狱卒顶嘴,吓的跪倒在地连道不敢。
孙虎仗着有人撑腰,哼笑一声退到一边,果见带头的狱卒捏着陈平脖子将人拎起来喝道“看来你是吃的太饱?”
“不敢……求大人放过小的……”陈平偷眼去看肖九,见人狠命瞪他,也知此事不能善了。
私藏伙食,说起来本不是大事,可眼下来人巡视,陈平又被打的鼻青脸肿,一个不小心被人瞧见,不知道的还当是他们打的。
“先关起来再说”狱卒狠瞪惹事的孙虎一眼,摆摆手命人将陈平先藏起来,以免被上面的人发现。
陈平一听,吓得几欲失禁,但凡被关起来的,无一不是被饿死的囚犯。立马哭嚎着保证不敢再犯,又跪爬过去,求肖九给求求情。
肖九气恼的狠踹一脚,怪他不晓事“等人走了自会放你出来,关几天而已,饿不死你!”
陈平得了保证,暗松口气,好在不是要治死他……
不等陈平被人拖走,好巧不巧从外面进来一帮人,为首的正是此行监察御史赵牧承,陪同的亦有凉州知州郑裕、知县马长生、兵部侍郎宋轲卿、凉州盐铁使曹方、刑部都官李应丘……
光下属官员极其随从就浩浩荡荡走进来几十号人,还不算前方开路的各级官兵和狱卒……
陈平傻眼瞪着百十号人,张大嘴巴暗叫“完了……”
第183章 悔
“噗嗤……”
随着一声喷笑,人群中走出一华服男子,手持折扇遥指陈平,似笑非笑的问道“这闹的是哪出啊?”
知州郑裕立马瞪向知县马长生,马长生额头微汗忙将矛头指向盐场廷尉,廷尉看向管营,管营看差拨……
层层施压下,带头狱卒顶着一众压力据实回答“具因囚犯不思悔改偷食窝头,进而被这孙虎发现打了起来,小人疏于管理,该当重罚!”
“哦?偷食窝头啊……”华服男子眯起一双桃花眼,在一众心惊胆战中轻笑一声“罪不可恕啊……您说是也不是?”
郑裕被人问及,立马抬袖拭汗“对,罪不可恕,罪不可恕……来人,把这不知悔改的东西压下去砍了!”
陈平慌乱的抬头喊冤,可待看清此人面貌,不由张大嘴巴惊叫道“你是……”
“且慢!”华服男子啪的一声展开折扇,义正言辞的训道“御史大人尚且在此,你一小小知州怎敢逾越?再说此地关押的都是服刑之人,如此草菅人命岂不有负朝廷设立刑法的初衷?”
“嗯……那依胡先生高见该当如何?”赵牧承略带好奇的问道。
“哈哈哈……好说!就罚他……洗刷整个盐场的恭桶如何?”华服男子略带玩味的说完,率先戏谑的哈哈大笑起来。
众人随之轻笑,刚还凝重的氛围立刻被玩笑取代。
“你呀~就是改不了这爱捉弄